●卷 九
元符三年正月戊辰朔,拜表於東上閤門,又拜牋於内東門。
己巳,出詣普照致祭。
庚午,忌。
辛未,宅引。是日,御藥劉友端傳宣三省、密院,罷初五日紫宸宴。上自十二月苦痰嗽、吐逆,既早膳,至晚必吐,又嘗宣諭以腰疼,便旋中下白物。醫者孔元、耿愚深以為憂,以謂精液不禁,又多滑泄。至是,友端亦云疾势雖尚安,然未愈。
壬申,聚都堂,同列皆以上疾為憂。又传宣:五、六、七日權不視朝三日。
癸酉,押虜使朝辭,宴於都亭驛。是日,虜使止門辭受書,巳時赴坐,未時罷,酒十二行。是日,又於都亭見友端,云:「上服金液丹,吐止,漸安。」
甲戌,宅引。
乙亥,英廟忌。自是寒慘微雪。又傳宣:十一日酌獻,差宰執,十日奉安大定神御,前後一日皆不坐。
乙亥,余率三省求對,問聖體。蔡卞云:「方欲啟口。」遂同入劄子。晚遣友端傳宣以未可相見。友端云:「自六日晚再吐,疾势未退。」且云難言,又泣下。
丙子,宅引,早出。巳午間,得御藥院申:「上吐瀉未已,脈氣微弱。」仍云因大病後失將理,積久傷氣。即時馳白三省,約聚都堂,未時再上馬入内。又聞中批付三省,在京寺觀作祈禳道場七晝夜。夔方以大定奉安致齋,余等皆以簡招之,遂來都堂,同赴内東門,請入問聖體。御藥劉瑗、劉友端、蘇珪同傳宣云:「服藥漸安,十一日決於内東門小殿中相見。」再請對,不許,遂退。
丁丑,五鼓,同三省赴景靈,前導太宗神御赴大定,至午時,奉安,退。得中批付三省、密院:「以復冒大寒,臟腑為梗,久未痊平,令四京諸路降德音。」御藥又申,上脈氣小弱。余以謂上服藥久,方春發生,何惜一赦,及檢至和三年,仁廟亦大赦,眾皆然之。遂至内東門求對,須臾宣召,至福寧東閤中,見上著帽,背坐椅子,但云:「臟腑久不能安,服硫黄、硃砂皆未效。」眾皆勉上以灼艾,上云:「合灸即須灸。」余云:「一日不可緩,須今晚便灸。」上云:「只今便灸。」又問德音,遂言至和大赦,不若更一赦為便。上云:「甚好。」余云:「已與三省草定進入,送學士院次。」又乞下五岳四瀆等處,遣長吏祈禱。從之。遂退,以翊日酌獻為名,與三省俱宿禁中。
戊寅,同三省赴景靈,分詣酌獻。退赴内東門問聖體,傳宣以夜來灼灸倦乏,未可相見,遂退聚都堂,暫歸。是日,四御藥皆來傳宣云:「夜來達旦灸百壯,臟腑減一次,亦累進粥,然初灸三十五壯方知痛,五十壯以後痛甚。醫者云脈氣未生,舌强微喘。」約三省至未時再上馬赴都堂,再詣内東門求對。未上馬間,御藥院又申:「即日已進硃砂七返丹及其他補助陽氣藥不少,然自汗喘促,未得宛順。」遂促三省上馬,馳詣都堂,至内東門,須臾召對,見上於御榻上。兩老壏[土改女]扶掖,上頂白角冠,披背子,擁衾而坐,上雖瘦瘁,面微黑,然精神峻秀,真天人之表,是時喘定,汗亦止。先是,已同三省進余所眼火硃砂二十粒,大理少卿周鼎七返金液丹。上云:「朱砂等皆已服,喘亦漸定,卿等但安心。」又問除齋醮外有何禮數,余云:「至和中,曾於奉宸庫支錢設大會。」上云:「甚好。」退見醫官,但云汗喘定乃乍靜,脈氣大段虧減,藥無不供進,未有效。遂各赴奉省宿。是日,眾白上云:「臣等禮當逐日入問聖體,至御榻前一見已幸,不煩更起坐及加冠服。」上云:「禮數不可闕。」眾云:「君臣義均父子,乞不須如此。」五鼓,得御藥院申:「醫官四更診,脈氣愈微細,自汗不止,不宜更有增加。」遂起聚僕射廳。黎明角門開,詣内東門求對。
己卯,至内東門,尋便宣召,至會通門,見都知梁從政,云:「已不可入。」至福寧殿東階,立庭下,垂簾,都知以下云:「皇太后已坐。」再拜起居訖,升殿,太后坐簾下,微出聲發哭,宣諭云:「皇帝已棄天下,未有皇子,當如何?」眾末及對,章惇厲聲云:「依禮典律令,簡王乃母弟之親,當立。」余愕然未及對,太后云:「申王以下俱神宗之子,莫難更分别。申王病眼,次當立端王,兼先皇帝曾言:『端王生得有福壽』,嘗答云『官家方偶不快,有甚事。』」余即應聲云:「章惇並不曾與眾商量,皇太后聖諭極允當。」蔡卞亦云:「在皇太后聖旨。」許將亦唯唯,夔遂默然。是時,都知、押班、御藥以下百餘人羅立簾外,莫不聞此語。議定遂退,梁從政引坐於慈德宮南廉司飾閤前幕次中。殿庭上下時有哭者,從政等呵止之,令未得發聲。余呼從政,令召管軍及五王。從政云:「五王至,當先召端王入,即位訖,乃宣諸王。」少選,引喝内侍持到問聖體榜子,云:「三王皆已來,唯端王請假。」遂諭從政,令速奏皇太后,遣使宣召。久之未至,余又督從政,令再奏遣皇太后殿使臣往趣召,從之。余又再召都知以下,諭之云:「雖已聞皇帝大漸,然宰執未曾親見,乞入至御榻前。」從政云:「是是。」得旨令引入,開御帳,見大行已冠櫛小斂訖,覆以衣衾,從政等令解開覆面白巾,見大行面如傅粉,余等皆哀泣,但不敢發聲,左右近習皆嗚咽涕泗,榻上兩老壏[土改女]坐於左右,都知以下送余等降階。余謂從政等曰:「適來簾前奏對之語,都知以下無有不聞。」從政唯唯。余又顧押班馮世寧等云:「總聞得。」余又謂:「端王至便當即位,帽子御衣之類必已具。」從政云:「已有。」再聚幕次中,議草遣制,制詞皆二府共草定,然未敢召學士。須臾報端王至,遂宣入,至殿廷,余等皆從行,端王回顧串執,側立,揖甚恭,又躬身揖都知以下,至殿階,引喝揖躬起居訖,簾卷升殿,余等皆同升至寢閣簾前。皇太后坐簾下,諭端王云:「皇帝已棄天下,無子,端王當立。」王踧踖固辭,云:「申王居長,不敢當。」太后云:「申王病眼,次當立,不須辭。」余等亦云:「宗社大計,無可辭者。」都知以下卷簾引端王,至簾中,猶固辭,太后宣諭:「不可。」余等亦隔簾奏言:「國計不可辭。」聞簾中都知以下傳聲索帽子,遂退立廷下。少選,卷簾,上頂帽被黄背子即御坐。二府、都知以下各班草賀訖,遂發哭,再奉慰訖,退赴會通門外幕次。都知等宿房在小殿後。召學士承旨蔡京至,相對慟哭,遂草定遣制。京親書訖,召都知進入,催閤門、御史臺退百官班。是日,未宣遺制,嗣君宫中人已来,引喝内侍云:「皇后已在内東門,俟得旨宣入。」須臾姬侍從入者四十八人,會通門猶一一點數放入。移刻,都知劉友方、梁從政至幕次中宣諭云:「皇帝有指揮事,召二府入對。」遂同入立廷下,上御坐,宣名奏萬福訖,升殿。上密諭章惇,语聲低,同列皆不聞。余云:「臣等皆未聞聖語。」惇云:「請皇太后權同處分事。」上亦回顧余等云:「適再三告娘娘,乞同聽政。」余云:「陛下聖德謙挹,乃欲如此,然長君無此故事,不知皇太后聖意如何?」上云:「皇太后已許,適已謝了,乃敢指揮。兼遣制未降,可添入。」余等遂奉詔而已。召蔡京及呼梁從政取遺制重修寫訖,又呼從政等進入,及指示以所添一節,從政等色皆駭愕。遂呼班,班入慟哭,福寧几筵内道場之類皆已具。班定,引宰臣升殿受遺制,西向宣讀訖,降階再拜訖,宰臣燒香、奠茶酒訖,又再拜,方宣遺制,時止哭,然上下内外慟哭聲不可遏。移班詣東序,賀皇帝即位,又奉慰訖,宰臣、親王、嗣王、執政皆升殿慟哭,上亦掩面號泣。是日,余不覺與親王同升殿,又方號哭,與三省分班東向立,退乃見親王在側。宰執皆奏:「上以社稷大計,乞少抑聖情哀泣。」又降階慰皇太后訖,復升殿至簾前,與親王等分立,又奏皇太后:「已得聖旨,於遺制中添入權同處分軍國事。」太后云:「官家年長聰明,自己那裏理會得他事。」余等云:「皇帝宣諭云:太后已許,已謝了。」太后云:「只為官家再三要如此,只管拜。」余云:「已降遺制,願上體國計,勉徇皇帝所請。」遂退。是日,差押班馮世寧提舉造梓宮,又差世寧、閻安充山陵按行使。是夕,鏁院,降登極赦。
先是,大行服藥,得旨,以十二日午時,宰臣詣中太一宫、集禧、醴泉觀開啟祈福道場燒香;又得旨,於十二日酉時,大慶殿道場設醮,亦串執燒香。遂議定夔與余燒香於中太一宫,中書集禧,左轄醴泉。至十一日晚,得御藥院申,大行疾勢有加,夔遂云:「惇更不赴太一宮,只就大慶燒香。」眾相目,轄云:「若不去時,大家不去。」眾皆稱當,夔亦云:「好。」遂入奏,大慶改用午時開啟,中太一等處,遣所差燒香從官開啟。余先已語中書云:「此公多計數。」已而果然,及俱不出,其謀已沮,然未知其意,又以大行末卜疾势如何,未敢啟口,然余竊揆之,萬一有變故,唯端王年長當立無疑。至日早聚僕射廳,余遂云:「天下事無大小,然理在目前,但以大公至正之心處之,無不當者。」冀同列默諭此意。及至簾前,遽有簡王之請,兼厲聲陳白,唯恐眾人不聞,及長樂宣諭,眾議稱允,渠亦更無一言,但奉行而已。余語中書云:「嘗言其多計數,果然,但謀事疏率。初欲獨留,意已欲專此事,及倉卒又不謀於眾,遽發此言,殊可駭。本欲贏眾人,今乃如此,所謂還著於本人也。」轄亦以為然。余又曰:「渠之言如此,禍將奈何?」轄云:「此固不足論,但於簡王亦不安爾。」退赴資善堂,晚復入福寧臨,同百官自垂拱入。是夕,宿資善,通夕不能寐,廷臣哭多哀,諸王唯簡王哭甚哀,睦王未嘗有淚,左轄等皆訝之。
自是日赴朝晡臨。早聚,因言:「昨日已肆赦,及添入叙用、牽復、量移等,路當須奉行。」因又言:「余嘗於上前云:编敕刺配法中,亦分廣南及遠惡處為兩等,今在遠惡處者縱未可徙内地,且多廣南一善郡,亦稍慰人心。公等不可不以此奉行。」眾皆許肯,夔云:「子開、致遠等皆當復職。」是日,传宣取前省内臣馮說赴入内省。乃陳貴儀閤中人,嘗抱今上,紹聖被逐,元豐中亦卷簾。十一日宣赦畢,赴内東門,余云:「赦文中不曾及責降編管安置人等,如何?」夔、鳳皆云:「自有赦格。」余云:「外人安知赦格。上服藥如此,欲以召歡聲和氣,何須更爾閉藏?」夔云:「非閉藏,要添入即添。」遂貼麻添入:「應合牽復、敘用、量移、移放人等,並疾速檢舉施行。」
庚辰,赴福寧朝臨,不哭。是日,殿上垂簾,見几筵。退,遂赴文德殿,宣登極赦訖。假寢,至亭午乃飯。夔招聚廳,左轄云:「都知等來太常,計會儀範許與不許之類,先閱《會要》,見天聖、嘉祐垂簾故事,皇太后稱『吾』,臣僚上表,答云:『覽表具知,所請宜不許,宜許。』及五日一垂簾同聽政,臣僚起居皇太后訖,移班起居皇帝,皇帝坐西,乃皇太后之上。皆天聖故事。嘉祐末,英廟請慈聖同聽政,初同御五月,蓋英宗方服藥。内東門小殿垂簾,至七月十三日,英宗間日御前後殿,輔臣奏事退,詣内東門簾前覆奏皇太后。《會要》云:『皇太后勉徇上請同聽政,而未嘗御前殿,百司亦不奏事,唯中書、密院詣内東門小殿覆奏事而已。明年手書還政。』又故事,唯慈聖不立生辰節名,不遣使契丹。若天聖、元豐,則御殿垂簾,立誕節名,遣使與北虜往還,及避家諱等。」余初問同列:「今日當如何處之?」夔以下皆云:「當具此兩次故事稟旨。」余獨曰:「不然。此事乃吾輩所當任。若稟上旨,恐難裁減;若稟長樂,亦難可否。今上長君,岂可垂簾聽政,正當從吾等請如嘉祐故事施行,乃為得禮。」眾皆聳服,以為當然。左轄徐云:「卞猶疑之。天聖、元豐與今日皆遺制處分,與嘉祐末英宗請聽政不同,萬一為他人論議,如此奈何?」余云:「不然,今日之事雖載於遺制,實出自德音,又皆長君,正與嘉祐事相似。」眾亦悦服,以為當。轄亦云:「須如此講議,乃說到道理處。」遂同入劄子,乞晚臨訖奏事,退詣簾前覆奏,尋得旨依奏。此奏亦余所草定,蓋劄子中所乞奏事次第,已如治平故事矣。晚赴晡臨,遂至東序。起居訖,升殿,上服淺黄袍紅帶,遂出嘉祐、治平故事天聖故事更不將上。進呈。上云:「恰一般。」余遂指五月同御小殿,蓋英宗方服藥,恐未嘗同坐,至七月御前後殿,即是英宗已安,日御前後殿,奏事退,赴内東門覆奏。今日正當用此故事。又云:「雖遺制所載,實出自德音,正與治平事一般。」又言:「章獻時仁宗方十三,宣仁時大行方十歲,陛下豈可坐簾中!」上甚悦,云:「事體雖當,然且更稟皇太后聖旨。」余云:「陛下長年,聖德謙挹,請皇太后權同聽覽,今故事如此,固當稟皇太后,然足以見聖意謙届,曲盡事體。」同列亦皆稱贊。余又云:「大行不幸棄天下,陛下入繼大統,唯於事兩宫當盡禮。」上云:「固當爾。」左轄云:「天下大計已定,唯是先帝法度政事當持守。」余云:「事止有是非,若所持守於公議為是,孰敢以為不然。」遂退,降階,皇帝亦降坐。垂簾,太后臨門坐。余謂都知、御藥等云:「椅子當近簾,庶便於奏事。」遂引班起居訖,卻卷簾,至寢閤簾前奏事,進呈嘉祐故事如前。太后云:「相公等裁定。」夔與余皆云:「須取稟聖旨。」太后又云:「莫奏取官家指揮?」余云:「適皇帝再三令稟皇太后聖旨,兼此事是皇太后身分事,皇帝實難裁處。」夔亦云:「是太后面分事。」遂答云:「皇帝長成,本不須如此,只為皇帝再三堅請,故且勉從,非久便當還政。只如慈聖故事甚好。」余等皆稱贊皇太后聖德謙恭,德音如此,實近世之所罕有。余云:「既得旨不御前後殿,唯三省、密院於内東門覆奏職事,則百司皆不奏事,臣僚不上表章,生辰不建節名,不遣使契丹,皆當如慈聖故事。」余又云:「如此便批聖旨施行。」太后云:「已知。」再三諭云:「皇帝所生陳貴儀,當追贈皇太妃。」余等愕然,方覺思慮所未及,唯唯奉詔。又云:「皇帝以申王是兄,欲優加禮數。」余等皆云:「聖意如此,甚善。」又宣諭云:「皇帝欲先次優與官封。」余等皆云:「來日便進呈鏁院降制。」太后云:「好。」又奏:「大行皇帝皇后當别建宫殿名號,容别具奏稟,緣不可居坤寧。」太后亦云:「好。」自初奏事,垂簾不見,上只立於太后坐側,及言申王事,又於椅子後附耳語太后,故又再宣諭。退出内東門,聚丞相廳,議追册太妃、封申王及增崇兩宫、并處中宮事。是日,差宋用臣修奉山陵。初議欲取旨,余云:「欲得人,非用臣不可,必能省費、愛惜役兵,以用臣素善使人故也。」众皆然之,遂擬定進。是日,宰執各賜御酒四瓶、食兩合,各以短表謝,中使各五千。知客司白:親王以下皆用兩表謝。余云:「不須,蓋已得旨也。」是日,余又謂同列:「今日奏事次第如此,遂為定式矣。先奏皇帝,次覆奏太后,已如今日所得指揮。」眾皆欣服。
辛巳,早赴臨訖,退同觀梓宫,皆舉哭。梓宫長九尺餘,高五尺餘,裹明濶四尺餘,皆巨材,唯底板側貼數寸已布漆訖,但未施丹爾。梓宫中别設一板,曰「卧龍板」,亦丹漆,用錦通裹,大斂則先置神御於此板上,左右各十二環,以綵索舉之,奉入梓宮。
皇太后手詔付中書省與同降御寶批同云:「皇帝踐祚之初,勉從勤請,非久便當退歸房闥闊,除不御前後殿已指揮外,如迴避家諱之類,並勿施行。」又二府已議定赠陳太妃、申王加官進封、及元符皇后等事,遂入劄子。晚臨訖,乞依昨日次第奏事。仍云:「今後有合奏事,乞計會入内省取旨,依此引對。」得旨依。晡臨訖,起居升殿奏事,如庚辰儀。尋進呈太后手詔,因言:「陛下謙挹,請太后同聽政,而太后德音如此,實古今所未有。」上亦稱歎云:「更取皇太后聖旨。」余又言:「手詔文詞甚美,雖外廷詞臣亦不能彷彿。」上云:「皇太后聰明,自神宗時已與聞政事。」余云:「臣等雖方得侍清光,然兩日聞皇帝、皇太后德音,相與稱頌不能已。」上云:「若依太后聖旨施行,當降詔。」又進呈:昨日得皇太后聖旨,貴儀陳氏追號皇太妃,仍令有司擇日備禮奉册。得旨依。又進呈:皇太后合增崇禮數,令禮部太常疾速詳定聞奏。又進呈:申王加太傅,進大國,賜贊拜不名,以十六日降制。又進呈:大行皇帝皇后宫殿,並以元符為名,稱元符皇后。並依擬定。因言:「興國中待孝章皇后禮數未至,當務從優厚。」上云:「太后亦知此事。」上又云:「皇太后只有宗回、宗良二弟,当優與推恩。」卞云:「與節度使。」余云:「觀察使覃恩,恐只合移鎮,如此是轉兩官兼節钺,非轉官可比。然紹聖初,大行初親政,太后、太妃家亦各轉官。」上曰:「如此,更以上有何恩數?」卞云:「使相。」余云:「此尤不可輕授。」上亦默然。余又言:「朱伯材、任瑜恐亦當遷,紹聖初遷兩官。」上云:「不同,且近後。」三省又言:「太后更有一二妹壻,亦合與推恩。」上云:「好。」余云:「臣有所聞,不敢不奏。太后一妹壻是李許之子,許因緣陳衍得閤門使,餘人不得援例,大行每切齒,屢欲削籍,竟隱忍而止。又嘗諭密院云:『今任滿更與一外任,勿令來。』恐陛下欲知。」夔亦云:「然。」遂退。
起居訖,簾前覆奏,首出手詔,因稱頌:「聖德如此,實前代所未有。」太后云:「内臣黄臣乞改名,黄名經臣,正避向王諱也。若今天下人皆改名,乃為萬世笑端。」又奏云:「皇帝今取太后聖旨。」答云:「但依此施行。」遂奏云:「適已得皇帝旨,令降詔。」又進呈陳太妃及申王文字,上旨,令十六日降太妃制,次日申王制,答云:「大好。」進呈增崇禮數。又呈元符宮殿,余云:「當以皇儀殿處之。」眾皆云:「興國中孝章故事,不可用。」太后云:「神宗嘗以孝章事為未安,曾云:『若使二哥為之,謂岐王颢。便是你樣子。』」言訖泣下。夔云:「神宗亦嘗謂輔臣,云處之太薄。」又奏:「上旨令與宗回、宗良建節。」太后云:「不可。外人將謂才聽政便以濫恩及私家,決不可!」余云:「皇帝聖旨甚堅,再三云太后親弟唯有兩人。」太后云:「是如此,然必未可。若皇帝意欲爾,亦須且緩,俟禫除後别議。」太后又云:「上聰明,萃王以下皆不及。」又云:「上性仁慈,見打人亦怕。」夔退云:「瑶華時有宫妾被拷掠者,至死於鞭捶。上聞之,至為之泣下。」余云:「大行雖不幸早棄天下,然今上嗣立,皆神宗之子,亦近世所罕有。」夔云:「神宗留意政事,更張法度,為萬世之利,此福報也。」卞云:「臣等皆神宗拔擢,唯謹守神宗法度,所以報德。皇太后必盡知神宗政事本末。」夔又云:「神宗政事如此,中間遭變亂,可為切齒。」太后亦歎息。余云:「臣首被神宗識拔,於政事、法度無所不與,所擢人材,今日用之者皆是。」太后云:「相公等皆神宗舊臣,且更與輔佐官家。」余云:「臣在熙寧中,聞神宗省覽文字嘗至深夜,左右未嘗有婦人,其厲精憂勤如此。」太后云:「官家性勤篤,必似得神宗。」余云:「此宗社天下之福。」退,遂同入劄子,以太后旨未許行宗回、宗良恩命,令且緩,未審當以甚日降制。上旨:令與申王同日降制。尋得御批云:「且依例推恩,其節度使指揮未可施行。」
晚又得御批,付三省、侍從官、禮官,議興國二年服是何服紀,令疾速指定聞奏。夔遣堂吏來白,答以批付三省,恐密院不得與,夔遂已。是日,仍奏上以兩日撿尋文字皆晚,方乞對。上云:「不妨。」卞云:「恐屬不恭,不敢不奏知。」
壬午,黎明詣夔論集議事,云:「密院不與,有三不可。太后手詔付三省,并陳太妃追册,申王加恩,宗回進官,皆非密院職事,而密院皆同得旨、同奉行,而此獨不與,一不可也。侍從官皆與議,而獨密院不與,二不可也。三省若同上,密院不可先退,須别班奏事,恐於體未安,三不可也。」夔矍然曰:「是不可不與。」鳳、轄後至,亦云當同議。余云:「此事若為私謀,則不須與,以國事言之,則不敢辭。」眾皆然之。早赴臨訖,退。再觀梓宮,見近習畫東宫圖,云若干見在,若干入内省御藥院展入,若干見在空閒。然不知何用。左轄亦深疑之。退召從官、禮官合議興國服紀。蔡京云:「三年喪無疑。緣兩宫及羣臣皆行三年喪,若舉樂,誰與同聽者?兼今上嘗北面於大行,自是君臣無疑。」余問從官、禮官云:「蔡承旨之言是否?」眾皆云是,夔遂詬太常云:「既是合行三年喪,因何卻言舉樂自不相妨?」曾畋者頗飾非喋喋,夔聲色益厲。余云:「不須爾,此是國初草創,有司講求未至,若云不相妨是不當。」眾皆云不是,畋亦屈,仍云:「昨日十數次來催文字,若不如此,必更怒。」余云:「此尤不可。禮官當執典禮,岂可言怒。況何以知有怒意?」夔又厲聲詬之云:「亂道!」畋怒甚,云:「亦不是失職。」余云:「太常所定,顯是不當,須如此聲說。」眾官等皆云:「當如此。」徐鐸、黄裳默然,余與左轄問之,亦皆云是,遂令退草奏狀。晚得所奏,遂具劄子缴進,云合行三年之喪,御實批依。晚,禮直官張子諒來言,劉瑗問:「皇帝未成服間合系紅帶否?」子諒答以「羣臣皆黑帶,恐不可御紅帶。」瑗云:「何故?」子諒云:「皇帝於大行稱臣否?」瑗云:「是是。」先是,余已為同列言,服紅帶未當。次日見上,止服黄背子。不系帶。
是日,早宣陳太妃制訖,拜第一表,請皇帝聽政。
癸未,早赴福寧臨訖,欲赴聽批答,而批答未出,遂退。
夔獨赴文德,宣申王制。
晚赴晡臨,議欲以翊日請對奏事。至垂拱,引喝内臣前迎,云有旨召對。臨訖遂赴東序,起居升殿。上云:「皇太后有指揮事。」余等唯唯。是日,中批付密院,内侍省押班及帶御器械皆闕官,令慎選曾經邊任、有戰功、無過犯私罪徒情重、資考深三五人,具名進入。蓋是日已宣押前省押班宋用臣充入内,副都知惟閻安一名,又與馮世寧同充按行山陵使副,前省全闕人故。余以著令兩省押班乃三省同除,遂白三省云:「此事當同奏。」皆然之。余遂云:「適准御批,令選内臣、大使臣充押班、帶御器械,已下吏部取索,臣不能悉記姓名。然有戰功如全惟幾之類,恐不可充此選。臣嘗聞神宗宣諭云:『兩省都知、押班,非性行温良者,不可為之。』蓋其間多麄疏不平穩。以至帶御器械亦須次補押班,亦不可不慎擇。」上云:「不平穩人固不可用,但具名進入,當更與執政商量。」余又言:「朝廷自近歲以來,經營邊事,無不如意。今西夏已進誓表,朝廷已降誓韶,邊事遂且休息。昨為青唐董氈為阿里骨篡位,阿里骨死,其子瞎征又嗣立,國人不服,故迎董氈之姪溪巴温,欲復其國姓,既而國中紛亂,首領多欲歸溪巴温,瞎征不能自立,遂亦出降。而溪巴温之子隴拶,遂入青唐稱王子,邊臣欲因而有其地,遂渡河據邈川,以重兵臨之,故隴拶亦出降。朝廷遂以青唐為鄯州,邈川為湟州。既而部族多反叛,覆軍殺將,見今事宜未息,見又引兵圍錯鑿城,城中亦有將佐士卒,尚未聞勝負。」上云:「此等事須卿等與措置。」余云:「臣等固不敢不盡力,然蕃情未安,未敢保其無事。近已降詔旨,以隴拶為河西節度使,令如府州折氏,世世承襲知鄯州,庶蕃情順服。事已如此,但且隨宜營救維持而已。」上云:「甚好。」此論皆先與三省議,以謂當如此奏陳,及敷陳於上前,皆余也,三省和之而已。
又與三省同進呈,乞訪求故皇太妃親屬。劄子留中,亦余發之也。遂退,以起居訖,至簾前,太后宣諭云:「陳太妃塋域當如何?」夔遽云:「臣等曾議,當以即塋為園。」余遽止云:「當自有典禮,須下有司同議。」眾皆以謂當如此。余云:「塋在奉先。」太后曰:「然。」余云:「當改卜否?」太后云:「地好,恐不須改。」遂以選押班及青唐事奏太后,德音一如上所諭。退,遂與三省召禮官,諭以欲崇奉故太妃塋域等事,令檢尋典故。又同具劄子奏:「故皇太妃塋域合行崇奉,及將來奉册應干典禮,令禮部太常寺檢詳典故講議。」同奏貼黄云:「雖已奉皇太后聖旨,緣未曾奏稟皇帝,須至聞奏。」御寶批:「依皇太后聖旨。」又同入劄子奏:「已奏乞崇奉故太妃塋域及應干典禮,欲先以下所屬,差使臣、兵員守護。」批「依奏」。是日,又言李彀押隴拶等赴闕,已止住,且令在西京聽旨。緣引見須在聽政後除服前,兵衛難以麤衰裹護,欲令九日到闕,十日赴殿,定日引見。又言:「大行本欲御樓,但於後殿引見可也。以至諸軍素隊排立,樓前仗衞,皆當罷。」上及太后皆深然之。又奏:熙河欲得隴拶早來,以撫定蕃情,恐上問便可引見。上亦許之。
是日,上及太母遣二中使,賜章惇金重三百兩,小龍茶一斤餘,執政金二百兩,小龍茶一斤。尋具短表謝。此特恩,非故事也。
甲申,早赴福寧臨,二府同乞對。升殿,曲謝昨日曲賜,兩拜。次見太母,亦如之。又奏:紹聖元年,張舜臣奉使,北虜問大行聖壽,答以二十四五。時年十九。舜臣奏云:「戎孫以少長排行,故問。」大行嘗云:「此不爭,當以實告。」今告哀使至,虜中恐亦問及聖壽,未敢指揮。上云:「以實告不妨。」余云:「聖壽臣等亦未審知。」上云:「壬戌生,十九歲。」余云:「戎孫卯生,故虜人間云『興龍節是辰生?』使者謬云:『以漢室興龍之意名,非為辰生也。』又稱戎孫為皇子,使者亦折之。若以孫為子,則亂昭穆之序,若我以實告,责之以實,則兄弟行也,但爭長爾。故大行云以實告,不爭。」上云:「甚好。」尋以此覆奏太母,太母又云:「陳太后家恐有人作班行,然恐已不在,俟更詢問。」是日晚,引揖使者:「臣宣召觀梓宫,中器玩有金筆硯匣,珊瑚筆架,及他琉璃具、玉器不可勝記,内有真珠結於玉辂狀,後載兩旗,不知何物?」
是日,得御批,令二府十九日各歸本廳治事,更不宿。故事,成服後更不宿,當十八日晚便归。
太常呈成服,奉慰皇帝訖,詣内東門進名,慰皇太后、皇太妃、皇后。余疑百官初慰皇太后,今何以進名?太常云:奏得旨,蓋太后以不御殿,故不肯受百官慰。余謂同列云:「太母聖德如此,舉措無不中節,此近世所未有也。」是日,又同觀梓宫,漆飾皆已具。
乙酉,赴福寧臨。退又同觀梓宫,皆已備具,已徙置門北庭下。俟時入福寧,權措丙地。至巳時五刻,赴垂拱,俟大斂。斂以午時一刻,至末時乃畢。殿上卷簾,簾以白绿,欲轉簾,次云太妃燒香未毕,又少选,卷簾。入福寧哭奠,移班慰皇帝訖,詣内東門進名,慰皇太妃、皇太后、皇后。至申時六刻赴垂拱,八刻,成服訖,入福寧庭下舉哭,皇帝行禮訖。上燒香,宰臣進酒,給事中讀祝颂,上及羣臣皆再拜。梓宮前有黄屏几筵,亦不甚廣,以地步有限爾。簾垂,移班詣東序,慰皇帝,羣臣皆哭慟,上亦掩面號泣。退赴内東門,進名如前,百官出,已昏暮。密院據開封狀,乞燒籸盆,從之。仍下皇城司、步軍司、開封府,令嚴切點檢照管,事畢畫時撲滅訖,申密院。
是日,批出除張承鑑内侍省押班,麦文昞帶御器械。先是,令具三五多進入,密院取索,唯此兩人可與選,外有梁安禮、全惟幾、高偉、李元,雖經邊任有戰功,慮人材性行難以與選。既而中批止用所選兩人。
是日,中使押賜大行遗留,宰臣金百兩、珠子七萬、犀帶貳、細衣著百疋,執政金四百兩、珠子五萬餘,同上犀帶一、黑犀作子一、班犀已釘者有龍環襻衣著錦二十疋,緊絲綾羅絹各二十疋,内錦綾緊絲共七十疋,有龍,多北虜禮幣中物。中使贈兩笏,相三笏。
丙戌,早晚赴福寧臨,退進名起居。垂拱殿門外。
是日,中批付三省,以尚書及從官闕,令與樞密院參議,具前執政等十人餘,可充從官者二十人具名進入。晚聚僕射廳議,以四修撰陸佃、子開、龔原、郭知章。及蔣之奇、葉祖洽、邢恕等名聞奏。又云:「葉濤亦當與選。」夔云:「如此,則王古、范純粹亦當具。」余云:「不然,濤非以元祐親黨得罪,與兩人者不同。」左轄初亦難之,既而云:「濤亦不妨,但須并朱服不可遺爾。」
是夕,还家。故事,成服後便歸。御批令十九日各歸本廳治事,更不止宿。
丁亥,赴早臨,遂乞奏事,以前執政及從官等姓名面奏,吕惠卿居首。上遽指之曰:「且令在邊。」次至韓忠彦,上云:「此當召。」又次至李清臣,余云:「以婦人狂言故罷政,本無事。」上云:「馬上共見。」是日,親王、宰執皆扈从。轄云:「更别因一事削職。」余云:「只為不進呈明氏狀,更無事。」及黄履,上云:「此三人皆可召。」余又指安燾云:「陛下知此人否?元豐末舊人皆去,唯燾至元祐四年丁憂乃罷。」上頷之。至林希,無所可否。次及蔣之奇,上亦云:「當召,復兼學士見闕。」又及葉祖洽,余云:「在朝無所附麗,亦可用。」上許之。至吕嘉問、蹇序辰輩,余亦云:「陛下必已知此人。」上云:「知。」次及葉濤,余云:「嘗為中書舍人,有氣節,敢言,可用。」次邢恕并朱服三人,上亦知其反覆,夔獨指濤云:「唯此人可用。」又陸佃、子開、郭知章、龔原,上亦云:「皆可擢。」眾皆云:「肇在神考時已作館職。」余云:「兩曾修史,昨以修《實錄》得罪,然實非元祐之黨。」上然之。次覆奏於簾前,所陳如上。太母云:「元豐末眾人皆去,惟安燾不去,是不正當。并上所取捨,皆合公議。」余因云:「皇帝、皇太后洞照人材如此,臣等更無可言者。」晚赴临,至二十二日乃罷。是日,禮官來白故太妃崇奉事,欲即圓丘廟加谥號等,又云禮部議殊非允。左轄云:「用元德、章懿事皆不可行。」戊子,赴早晚臨。中批:令具曾任管軍人具名進入。又降故皇太妃親屬姓名并宗枝圖付中書省。皇城司申,傳宣八廂探事,紹聖以後添差十六人,並放罷。先是,已罷延春閣後苑宫門親從官四十餘人,並遣還元差來處。後苑門乃月臺所在,大行游宴之所,聞悉已鏁閉,故罷差人。
己丑,早臨訖,乞對,遂進呈:管軍止闕三人,有王愍者,曾管軍,因邊事得罪罷黜,恐當用赦敘復。上深然之。又呈劉安、張存、折可適等皆邊人,不可用;姚雄、姚古皆麟之親姪。至苗履,上遽云:「此可作管軍。」眾皆云:「然。」鳳、轄又云:「大行亦累欲進擢。」余初謂唯履一人可與選,以與緼生親嫌不敢啟口,而上遽已及之,余稱善而已。
又進之故太妃親屬,長兄奉職永成崇班承制、閤門祗候,次永清供奉官、看班,餘自親姪甥、及堂兄、并姪甥之子、及姪甥女之夫、又一人隨母女之夫,皆得侍禁、殿直、借奉職。上初云:「恐不可在閤門。」余云:「日久自習熟,初自當免祗應不妨。李用和例極高,此止用仙游夫人弟任澤除供奉官例除之。」上乃許。
又呈聽政日,云:「故事止三表,奉欲擇二十二日,今三表不允,日官謂唯二月一日、二日可用,前後皆無吉日,朔日恐不可視朝,二日亦三七日,然於禮文無害,恐可用。」上云:「五表當允,二日甚好。」次覆奏於簾前,悉如上所陳,太母云:「二日聽政,差遲,亦不妨。」余云:「祖宗皆逾旬便聽政。」
庚寅,早臨,退乞對。同呈隨龍人治平例,有官者各遷一官,直省官得左侍禁,殿侍得借奉職,小侍得差使。上旨:太管勾劉瑗遷三官,宣政使、遥防。餘皆兩官,親事官、諸軍各兩資,故事,一资。小殿侍借職,餘如故事。又長宿車子,及登位日恭承翊衞内臣四人張琳、張祐各兩官,餘一官,皆太后殿中人,在藩邸祗應日久。太后云:「此四人不須推恩,只為官家再三須要與恩澤。」三省行首,内知客、醫官等亦皆轉兩資。故事止一資。有一軍將者,上旨令與奉職,云:「近有劄子陳乞與轉資,至今未有指揮,故優與之。」
又呈故太妃赠三代條格,當得三少;用聖瑞例,當得東宫三師,夫人封次國;而聖瑞昨以嗣父崔傑未贈官,初赠太尉,母封大國。余云:「當用此例,緣故太妃曾祖乃正任防禦使,父遥郡,不可卑於未有官者,曾祖母而下皆當封大國。」上以為然。左轄猶再稟云:「父贈太尉,祖及曾祖贈三太,或便赠三師。」眾云:「如此恐不倫。」遂贈太保、太傅。又呈太后,聖瑞、元符三代皆如故事。及覆奏於簾前,太后亦云:「崔傑初赠太高,然今日不可不用此例。」
隨龍人中有因元祐事實降者,梁知新藤州羈管,曾燾萬州監税。上旨:令並罷,例轉官。又云:「本以元祐親黨被黜,然亦無事,内臣皆能言之,梁知新只是曾在宣仁殿中管勾文字。」是日,又批云:「内侍省闕官,應見責降在外監當者,已經大赦,並放還,令赴省供职。责降者本入内省人,因無責降充前省,今已悉召還。又批:閻守懃元豐中内東門司,久在藩邸管勾事,令奇資、添差,勾當御藥院。辛卯,小祥,赴福寧,皇帝行禮如成服日。捲簾,舉哭訖,移班奉慰,又詣内東門,進名慰三宮訖,易常服,赴東閣門,聽第五批答,允聽政。凡聽批答、拜表,皆易吉服,唯黑帶。退赴都堂,去杖絰,易綴服訖,歸府。布幞头,上領麄缞,腰绖,戴白布席帽,白鞍伞。
壬辰,赴福寧臨訖,求對。同呈青唐邊事,以秦希甫論鄯州難守,而胡宗回怪怒,乞迴避。并前後臣僚論鄯州棄守利害不同,備錄下宗回、希甫,公共叶心體度邊情,具果決指定可守、可棄事狀聞奏。如有可守之理,而輕議廢棄;或不可强守而妄稱可守者,致誤措置;當重行典憲。如挾私避事,故相違戾,亦當根究,理曲之人竄黜。仍令宗回同計置搬運糧草。因言:「青唐本以國人不平阿里骨父子篡位,故逐瞎征而立隴拶,邊人因而欲有其地。臣自事初累曾力爭,以謂不可為,及瞎征、隴拶相繼出降,宰臣率百官稱賀,建置鄯州,臣不復敢啟口。然西番尋復反叛,亦累於大行前敷陳,以謂此事本不可以為,業已建置州郡,頒告天下,百官四方上章稱慶,一旦棄之,岂不取笑中外?今於不得已中,但當儘力醫治拯救,若鄯州不可守,猶當西守湟州,東建洮州,以相維持,且以成先帝謂神宗不以熙河洮岷為一路詔旨。其後,賊愈猖獗,至覆軍殺將,遂降旨以隴拶為河西節度使、知鄯州,與王瞻同為隴右都護、同管勾軍馬司公事。然議者尚以謂隴拶父子恐未肯聽命。亦累下胡宗回、秦希甫,令具鄯州合棄守利害聞奏,合更責以果決指定棄守事狀。」上云:「如此行遣,亦已盡矣。」余又云:「自紹聖以來,經營邊事,進築城寨五十餘所,無不如意,臨了作此一事,至今狼狽,了當不得,無如之何。」是日,退赴都堂,召禮官督增崇皇太后禮数。是日,上又督增崇皇太后禮數事,云:「當乘大安輦。」余等皆云:「禮官已檢尋文字詳定。」上云:「且先了當皇太后文字,皇太妃更節次三五日或旬日不妨。」余等唯唯。至簾前覆奏如上所陳,皇太后諭云:「先朝妃嬪當進封。」又云:「大行乳母竇氏,并本殿中伴人,久在大行左右,自年歲來,大行飲食不進,至有全不進晚膳,時一切掩覆,並不曾來道,直至疾势已深,尚不肯言。理當削髮屏逐,然不忍如此,且須降黜。又韓才人者,不是房院,宫中呼嬪御、郡君、才人以上為房。大行服藥,猶使性氣,不會事,亦當削髮,且與一紅霞帔名目,令往守陵。」因慟哭,余等亦哭。又宣諭云:「大行病已深,尚未盡知。一日忽使來人云:『今年上元上樓不得,珠子衣服亦著不得,須且罷觀燈。』方驚駭。去歲,太后為不安不曾上樓,大行每云:『孃孃不上樓來,殊冷淡。』今年且上樓來,卻忽見來如此傳語,元來病勢已重,尚未詳知。」又慟哭不已。宫中嬪御職次及所宣諭姓名,外庭皆不知。太后云:「待便批云。」是日,中批以苗德妃、邢淑妃為貴妃,宗賢妃為德妃,餘皆遞遷。竇氏降郡夫人,本大國夫人。韓氏追才人、郡君兩資。是夕鏁院。
是日,又同除王府官,徐勣、何執中寶文閣待制兼侍講、侍讀。
癸巳、甲午,赴垂簾進名訖,退歸逐廳視事。自癸巳不赴临,未后二刻出院,如平时。
乙未,垂拱進名起居訖,求對,自内東門入。以罷臨后,垂拱門不開故。起居訖,升福寧東序。同呈皇太后增崇儀數,大約皆如宣仁故事,比之慈聖有加,唯不嗚鞭、不用馬隊及茶酒班殿侍。蓋臣僚不从,故唯此与宣仁不同。奏薦及紫衣度牒等不限人數,臨時取旨。及覆奏簾前,皇太后云:「本不須同聽政,只為官家堅請,禮數皆過當。」眾云:「慈聖作后時,曹佾已作節度使。」太后云:「只有二弟,然皆不近道理。」余云:「曹佾人材,亦至尋常。」太后云:「宗回怎生得似他。」左轄云:「宗良亦簡靜。」太后云:「卻是傳範不可得,今有三叔父,皆未曾沾恩。」
是日,上旨又及尚書、從官闕人,余云:「姓名已進入。」上云:「只是韓忠彦、李清臣、黄履三人,安燾不堪,其次從官如何?」余云:「四修撰及葉濤等恐可除。」上云蔣之奇,余云:「葉祖洽亦是。」上云:「待批出。」余又云:「不唯從官,執政亦闕,本是八員,今止有其半。」夔云:「三省、密院各只一人。」上亦云:「少一半。」左轄遽云:「此尤不可不審。」至簾前,余又云:「上旨又及尚書、從官闕,臣等奏云:姓名已進入,在聖斷裁處。」同言前執政只三人。夔遽云:「元祐措置邊事,皆韓忠彦,昨至紹聖二年,西人分畫地界,捉過說話指揮使去,曾布欲一變邊事,忠彦猶云:『待捉了高永能後商量。』永能乃本路鈐辖,亦商量地界官。曾布云:『恁時無面見天下人。』方屈服。安燾尤甚,以謂汝遮先帝不敢築,今何可議!其後進築乃在汝遮二百五十里外。」余云:「忠彦誠有此言,然亦柔順易屈服。安燾誠拗强,難與議事。」夔云:「忠彦若在朝廷,亦做邊事不得。」遂退。先是,上又嘗語及人材,余云:「陛下踐祚之初,中外觀望,凡號令政事、進退人材,不可不慎。」及至簾前,又以此奏,左轄云:「只是恐有人援引詆毁先帝之人,望皇太后主張照察。」余云:「同是臣子,古人有言:『見無禮於其君者,如鷹鶉之逐鳥雀』,亦必無此理。」左轄退云:「公之言甚好。然外人已傳召梁惟簡歸也,不可不慮。」余云:「公但安心,蘇軾、轍輩必未便歸也,其他則未可知。」
是日,又呈劉安民狀云:「元符皇后家,乞依三后家入内。」上云:「后妃家自當入。」許將云:「他不止欲入臨,卻云生辰、上壽及非時進奉、慶賀,皆欲依三后家入内。」上云:「后妃家自當如此。」將默然。安民此狀投已久,累日前欲將將上,而左轄止之,將亦縮,余嘗與夔密論其舉措如此,可歎。及聞德音,皆有愧色。余則不然,入國首命朱孝孫,告諭首差劉安民、安澤。卞最為大行眷顧,一旦遽爾,殊可歎也。又一日,上語及差宋用臣修城,云:「此本用臣職事,近頗隳壞,用臣必有措置。」夔云:「城多生草權兑,曾布數出城,亦見其如此。」上云:「醴泉觀左右亦自可見。」余云:「神宗修城,至於樓櫓笓籬之類無不備具,今多已壞,得用臣董之,必漸可整葺。用臣善役使人,人樂為之用,蓋能照管存卹,故臣昨差用臣修護山陵,亦以謂山陵之役正在盛夏,非得此等人存恤役兵,必多損失人命。」上深以為然。又言:「臣在大行時,几十數次曾言宋用臣當領修城事,以至城用木植,今多已充他用。」上云:「只為修造處多。」左轄云:「興國院是英宗、神宗所生之地,神宗瞧積下材植,准備修建,今亦總使了。」余竊歎而已。退見王涣之云:外議皆言,三省以日前多歸咎大行,唯每見予未嘗不追誦大行德音。余云:「大行聖質過人,朝廷政事有過當者,皆一二人之罪,若更歸咎,尤可處也。」
是日,又呈前執政不帶職者,及張敦禮等責降人,恐合依例支登極支賜。大行遣赐,密院已得指支给。上及太母皆以為合支。三省又言:「張敦禮草疏,詆毁神宗政事云:『始於王安石,成於蔡確』,是神宗朝無一事是也。」太母云:「自家戚里,不合管他朝廷事。然當時行遣時,他亦太重。」是日,遂批出:韓忠彦除吏書,李清臣禮書,黄履資政、侍讀。夔嘗云:「執政有例作經筵。」陸佃吏侍,郭知章工侍,肇中書舍人,龔原祕書監、侍讀。尋又批出:令契勘尚書、侍郎等合帶行守試字。當日降告詞,以劄子召赴闕。是日,余谓三省云:「昨御批差除,本令密院參議進入姓名,今乃不得見御批,莫不是否?」又呼堂吏來,云是依官制格,不敢鹵莽。余云:「御批是違官制也?」
是日,又批付三省、密院云:「秦希甫等奏鄯、湟州利害不同,已劄下希甫,令般運糧草等應副,及令於經略司及提舉司常平等應不許支借錢物内,借支三十萬去訖,令三省、密院更詳議脚乘等合應副事件,疾速施行。」又令城寨未得倉猝興工,别聽處分。
丙申,進名起居,又自内東門求對。因擬定:「希甫所乞調發陝西一路人夫保甲難議施行外,已盡許。顱秦州車乘頭口,及通遠軍等處亦有可顧召,如不足,更以差去廂軍相兼般運。候有備,於春夏以來,漸次先後進築鄯、湟一帶堡寨。如鄯州不可守、亦須極力營辦,為固守湟州之計。餘依御前劄子指揮施行。」上深然之。余又云:「此乃不得已也。如前所奏,醫治拯救而已。」上云:「未棄舍間,須極力應副。」夔云:「聖諭如此,曲盡事隋矣。」
丁酉,旬休。是日,同呈:斬草破地用四月四日,折攒七月十一日,興靈七月二十日,大葬八月八日。從之。山陵制度並依元豐八年例。
二月戊戌朔,赴福寧臨,移班奉慰,次詣内東門,進名,退歸府。
己亥,三七,赴臨、奉慰、進名如前,遂與百官至軍校同赴迎陽聽政。作一班,四拜,起居訖,余升殿承旨,宰臣出班致詞,請聽,余宣答「制可」。宰臣以下再拜訖,宰執、親王作一班升殿,面慰,御藥宣答,再拜,次宗室、從官、管軍升慰,訖,三省、密院同奏事。上自初坐慟哭涕泗,至奏事時哭未已,余等進對:「以宗社大計,願少抑聖情。」上復哭。
遂同呈陝西運判秦希甫奏,鄯、湟州事宜急切,糧運不繼,胡宗回論議不同。詔宗回等,依二十五日、二十七、二十九日指揮,速具果決棄守事狀聞奏。
再對,張承鑑替宋用臣前省所領職事,又差麦文昞勾當軍頭司。
余以海州召還曲謝,因言:「陛下踐阼之初,號令政事,无不深合人望。及韓忠彦等除命一出,中外翕然稱誦聖德,凡此等人皆久當收召,但以三省所不悦,故末得還。若非陛下特降詔旨,令密院參議,此等人姓名無由上達。」上問:「肇何在?何時可到?」余云:「在海州,已得旨乘驛,不逾月可到闕。」又問韓忠彦等,余云:「忠彦等皆神宗所擢,雖在元祐秉政,不免隨眾變亂邊事,然亦無他。」上云:「無事。」余云:「韓琦定策立英宗,此功豈可忘。若謂元祐曾秉政,則許將亦是,大行亦嘗宣諭云:『與許將何異。』清臣之出,陛下所知。」上云:「黄履何故?」余云:「止為救鄒浩。」上云:「浩何以敗?所言何事?」余云:「外廷不許知,然所論者止元符皇后爾。」上頷之。余云:「黄履所陳,若大家同心肯相率開陳,則大行無不聽納之理,履不敢與眾議,故率爾直前,遂取又怒。若大臣肯同開陳,人主雖怒,岂可盡逐?」上亦頷之。因言:「執政太闕人。」余云:「陛下視在廷之人,有可進擢者否?捨此三人,誰可過之者?又皆已試用之人,必勝於輕進未用者。」上亦首肯。余又云:「尚書、從官員已粗足,今日所先務,唯言官亦太闕少,誠使言事官得人,中外臣僚不敢為姦欺,則陛下可優游無為而治矣。其次,如左右司郎中及其他闕員甚多。臣常以謂:朝廷政事,外人所未能詳知,唯進退人材當否,最繫中外觀望。陛下臨政之初,此最為先務,況近經大沛,责降叙復人不少,處之不可失當。元豐末差除,亦嘗令密院同取旨。」上云:「只恐是三省職事。」余云:「臣非欲與事,但恐三省有所蒙蔽,誤朝廷舉措。臣孤愚拙直,不敢顧惜人情,萬一恐有以少裨聖聽爾。」遂退,同三省赴内東門。夔遽呼尚書省禮房出劄子,云:「内東門覆奏事,須同奏。」乃太常寺所定,三省、密院同得旨,依。余初失於詳閱,今乃覺其為姦,蓋恐余獨於簾前奏事爾。余因云:「三省、密院同奏職事,有此故事否?」夔云:「乾興、天聖中,丁謂欲獨班奏事,眾以為不可,乃故事。」余云:「此事體大,岂太常寺所可定!既不曾與同列商量,又不曾禀旨,便如此行,莫未安否?」夔云:「太常寺曾稟白。」余云:「不曾見。」左轄亦云:「不曾見。」余云:「此亦不爭,密院獨班於簾前奏事,誠未安,然豈可不商量後便如此定。」左轄云:「須檢故事須是。」尋催班,遂同赴簾前,先同呈二府文字訖,又同呈三省文字。是日,三省差知舉官鏁院,次同呈密院文字訖退。
皇太后初見二府,亦慟哭,因云:「先帝病已久,但為寶氏等掩而不言,既已不安,猶進紅生及海水團,昨雖責降,他也自知罪大責輕。至初六日,尚送慈雲寺供具來,為作慈雲寺,慈云,乃太后為延禧公主所建。聒擾他官家已多,所送供具極奇巧直錢,亦令人去辭免。先帝云:『恨無好物與孃孃寺中供養。』及相見,又言:『臣今次上元出不得,只待略到集禧燒香,更不作樂便歸,不知孃孃莫不到慈雲否?』尋答以慈雲未了,亦且依歸年到集禧、醴泉燒香。不唯疾势日甚。」夔云:「見醫官言,初四日,猶親帖上元駕出圖子。」太后云:「是。」又云:至十日著灸,初不知痛,至五十壯後痛甚,呼太后及太妃云:「孃孃、姐姐,痛忍不得也!」遂令往問醫官,欲只灸五十壯止,卻回奏云:「兩府言三百壯亦不為多。」遂灸至百壯,然瘡不高,亦是惡候。又云:先帝性極孝,事太后過於太妃,但於樂不可勸勉,才說著,便不喜,亦常從容委曲婉順勸他,亦便不喜。言訖復哭。遂奏事訖退。
太后又言:「皇帝聖聰,本不須同聽政,只為勤請,不得已從之。相公等必知此意,只恐天下人不知,必須罵不會事及取笑,須降手詔,欲令中外知本心,非欲與政事也。」余云:「近降手詔,文理粲然,中外稱頌。」太后云:「瞎字也不識,怎生理會得他天下事。近因看邊奏,見瞎征名,方識瞎字。」夔云:「太后聖明,但裁處事有理,何必識字。六祖亦不識字。」余云:「太后謙挹,岂有不識字之理。」
既退,余謂夔云:「三省、密院各有職事,無同奏之理。布自以謂,獨班簾前奏事未安,若先商量不妨,岂有私竊諭太常寺令,如此定朝廷大事,既不與同列商量,又不稟旨。自初喪已來,日日奏事,何故獨此事不奏稟?朝廷之上,處事當以大公至正如青天白日,何可如此用小數,卻被人看破,後莫惡模樣否?」余又顧左轄云:「太常寺何敢如此,必有陰諭風旨者。」夔聞余云,俛默而已,間有所言,皆無理趣,及聞此言,乃云:「張子諒總曾將去呈執政來。」余云:「張子諒是太常官長否?此事置獄,便知風旨所自。」夔云:「是曾說理當如此?」余云:「余所言,皆道理,岂可以强勝。」夔又云:「三省事亦同呈,是無所蔽藏。」余云:「密院欲蔽藏是作過否?」夔云:「大行已升遐,更不能說。」余云:「大行言密院作過?恐必無此,若言三省,卻恐有之。」又云:「鄧文約已死,无照證,亦不能說得。」余云:「文約云河渠雖已死,章疏具在。鄧嘗擊惇,未嘗及余也。余内省無他,若他人罪惡,不必鄧綰,天下人所共知,人人皆是照證。」夔默然,二府胥吏輩莫不聞余言也。
庚子,迎陽起居,日參官並軍校并二府、親王、宗室等同作一班,再拜訖,退。宰執升殿,同呈秦希甫與夔書,言邊事多與宗回不同。令宗回分析,及速具果決棄守狀聞奏。又隴拶、瞎征等到日,更不御樓,只後殿引見,樓前仗衞及諸軍素隊并罷。
再對,呈閻守勤差遣、新除御药。曹誘宮觀,上因言:「慈聖家當優異。」余云:「仁宗付英宗以天下,神宗、大行於慈聖家,恩禮無不曲盡二上極忻納。余又言:「臣獨當密院日久,而都副承旨亦久不除人,承旨乃陛下左右親信任使之人,願出自聖斷,擇可用者除之。」神宗以李評、張誠一為之,擢誠一至觀察使。上云:「神宗待誠一極親信。」余云:「然。亦或以兩制為之。」退,詣内東門,同三省簾前覆奏如初。
是日,三省呈親王、嗣王、吕惠卿、高公繪、姚麟移鎮,宗絳、仲御、仲損、仲賜及錢景臻等自留後除節旄,宰執皆遷官,以登極赦也。是夕鏁院降制。
辛丑,迎陽起居奏事如前。
同呈孫路措置青唐事失當,職知興國軍;胡宗回奏孫路行遣鹵莽,罰三十斤;使臣馬政勒停。
又詔改正隴拶序位,在瞎征之上。
再對,除李嗣徽權皇城司,全惟幾同提點孳生監。余因為上言:「青唐之事,本已過舉,今急迫如此,可憂。此事全是章惇力主此議,紹聖以來,措置邊事無不如意,臨了作此事,至今狼狽,了當不得。惇前日亦翻然以謂須用軍令戒王瞻,令退歸湟州。當時臣子力爭,及瞎征、隴拶出降,王瞻入據青唐,惇更不與三省、密院議,即日入割子,乞率百官稱賀。御批依奏,遂建鄯、湟州,臣更無繇啟。」上云:「盡見此文字,以當時曾差告廟。」余云:「初欲重其事,不肯遣他宗室,故煩陛下親行。後來一种建中上殿,大行以青唐詢之,建中云:『不知子細,但建州郡太早爾。』大行深然其言,亦深以此舉為悔。」上云:「從初外議皆知錯。」余云:「惇無他,但每事欲爭先,故多錯。」上微哂。退詣簾前覆奏如初。
是日,三省呈管軍、宗室、戚里觀察使而下皆遷官故事:正任遇覃恩止移鎮,唯宗室乃遷官。元豐中,又立宗室官止法。至神宗升遐,蔡確、張璪在中書,特與李珣、李端慇遷官,遂并其他戚里、宗室皆遷轉,人以謂確等作過,故爾今遂用例,無不遷者。眾頗以為濫也。
上自二日覺面及脣頰皆腫赤,諭云:「極痛,兼頭疼。」至是,服黍黏子、荊芥之類,方小愈。太母云:「初宣召時被驚,因心疼服蘇合香元兩服,遂覺熱。」余云:「此乃氣盛故如此。」又語及宗回等,太后云:「官家急欲與遷官,然豈可與陳王同遷改,岂不取笑中外?但且緩之。」
壬寅,宅引。巳正一刻,殿,至午未方畢。未初,入臨,上酌獻訖,移班奉慰,退詣内東門,進名訖,易服,赴文德聽批答。拜第二表訖,赴都堂同上馬。
是日,太母手書付三省云:「決以祔廟後還政,可令中外聞知。」文詞尤精詳,非詞臣可及。
癸卯,大祥,赴福寧,上酌獻訖,移班奉慰,退詣内東門,進名,遂易禫服。斬脚素紗幞,淡紫公服,墨带,皂鞍辔,皂伞。鞍、傘太常親定。故事,用布。夔初云:「須裹白頭巾。」左轄以為不然,爭甚久,夔云:「鞍、傘已改舊制,乃用元度之論。」轄大忿云:「西極亦嘗云,何獨卞?」夔云:「喪與其易也,宁戚!」轄怒云:「是卞欲易喪制也?」余云:「當召禮直官詢之。」禮直官云:「当用皂巾。」夔遂屈,轄令太常供狀易皂巾。又易常服,赴東閣門聽第二批答,拜第三表,遂同赴都堂,易服歸。
甲辰,迎陽起居,閤門傳中使語,以上服動利藥,今減文宇。同呈皇太后手書,上云:「皆出太后聖意,甚堅確。」得旨,令頒降施行。再對,奏事畢,因言:「皇太后兩降手詔,不唯德意甚美,兼文詞粲然,非外廷詞臣所能及,中外莫不稱誦。」上又云:「皇太后聖意堅確如此,亦無人啟迪,皆出聖意。」余云:「此甚盛德,近古所無有也。」是日,上服垂脚素紗幞頭、藍鐵帶、淡黄袍。上自初踐祚,面微腫,額及脣有瘡,至是雖稍減,然未愈。且宣諭云:「以初召入時被驚,後苦瘡腫,服涼藥多,覺泄滯,昨夕又動利。」眾皆云:「凉藥不可過,但當解利爾。」退詣内東門覆奏。
是日,三省呈中宫王氏以九日鏁院,十日降制。中宣三月當就馆。
初,同呈手詔,太后云:「皇帝盛年聖聰,本不須同聽政,但以再三,不得已從降請,比俟殿,便欲退處,今至祔廟,亦黾勉也。先丞相最被遇真皇,先一年薨,不及策立仁宗,相公等皆知先丞相事業。舊嘗見文言:謂經也。慈聖盛德,然還政亦差遲。至今記得此語,以此不自遑安,如此,庶幾不違父教,不辱先相門風。又俗諺云:『被殺不如自殺』,不成更待他時,教他人有言語後還政?何如先自處置為善。」眾皆稱頌皇太后盛德,前世所無。余云:「自古母后臨政常患遷延,不肯復辟。慈聖盛德如此,猶須韓琦陳請,乃降乎書還政。皇太后聽政,未逾月間兩降手書,又決以祔廟後便還政,此誠自古所無。以至手書文采,外廷詞臣莫可彷彿,臣等不勝歎誦而已。」三省云:「已得皇帝聖旨,頒降施行。」答云:「甚好。」
是月,内批:「王恩昨除馬軍都虞候,起躐在王崇極之上,慮別有意義,可速具緣由進入。」余尋入劄子云:「王恩差除用燕達、劉永年例,超轉在王崇極、張璨之上,所有恩依係三日同進呈,降指揮見檢尋文字,候奏事日面陳次。」尋以文字三省,候奏事日同呈,三省稱善。
前一日,又批:「李許令罷涇州,便赴闕,仍令管句山陵事務,靈駕行日,分布四面巡檢。」許元祐中以附會陳衍,特除閤門使,餘人不得援例,大行頗切齒,屢欲罷黜,以長樂故隱忍而已。後又乞歸,長樂嘗為干祈,而大行不聽。余亦曾特許奏旨,大行云:「不獨今未可歸,任滿更與在外一郡,不可令還此。」
乙巳,禫服,赴福寧,上行酌獻禮訖,移班奉慰,皆舉哭,上見羣臣,亦掩面發哭。退詣内東門,進名訖,歸府。是日,以御殿有日,自東華門入,繇内東門赴福寧,自此皆然。
丙午,四七,福寧臨訖,奉慰、進名如前。
丁未,旬休。
戊申,御崇政,上素紗帽、白袍、角帶,凡起居、奏事、上殿班及引後殿公事,悉如常儀,唯應見謝者,十舞蹈、四拜起居而已。同呈青唐邊報。
又呈王恩躐遷在崇極及張璨之上。是時,河東方收復,葭蘆寨張構、王舜臣等引兵渡河,而崇極不出。諸路副帥於進築討蕩之際,未有不統制軍馬出寨者,大行以崇極管軍副帥,而邊事之際乃不與驅策,遂罷知代州。及管軍遞遷,遂擢王恩於其上,兼每以元祐末除崇極、張璨為管軍不當,上再三云:「張璨作管尤可怪,今在否?」余云:「已作宫觀。」
又呈增崇故太妃塋寢事。太常欲即塋為園,即園立廟,并作木主及作寢殿,又追谥,以谥號為園名,及禮部乞一切用元德、章懿故事。余云:「此事難言。若改為園陵,即與温成同;立别廟,即與章惠同;若追谥,尤不可,異日必須改卜,无不祔陵寢之理。廟必升附,廟殿必在景靈乃為得禮,然恐皆未可議。禮部便欲用章懿故事,尤為不可。」上云:「會得會得。此皆不可行。」余云:「元德皇后初已追尊,然歲時薦饗止設幄殿,命内臣行禮,唯此故事可用。」上深然之。三省亦皆以為當如此。余又言:「太常欲增高墳冢,此尤不便。私家已葬,一毫不敢輕動,況終須改卜,何用增廣。」上亦深以為然。余因言:「近歲於裕陵補治溝井,用工數百萬,不唯震驚陵寢,兼今日已無效矣,以至埋玉獸以求繼嗣,亦已無驗。」上云:「用數萬杵畚築,岂不震動玉獸,尤不正。此乃邪法,不知何人建此議?」三省云:「只是陰陽家之說,乃日官所陳。」上歎息再三,三省亦紛然以為非便。又言:「張商英言甕聽之說,則陵寢震動可知。」再對,余因言:「溝井事皆三省奉行,當時一無所陳,今乃亦以為非便。」上云:「青唐事亦然也。事之舉措,當慎之於初。」余云:「聖諭盡之矣。」先是,議故太妃崇奉,禮官既率意妄作,並不檢詳典故,三省亦無所可否,余獨於《真宗實錄》中檢元德故事,令書吏錄送三省。及是,上獨以此為可行。夔云:「内侍行禮太輕,乞以從官行事。」余云:「此亦不妨。」上遂許之。宰執初以祟奉於母后有嫌,然難於開陳,及進呈,上涣然洞曉。
次日,左轄以忌日失於申陳,遂再稟,欲前後殿不坐。上已難之,云:「莫可坐後殿?」眾云:「臣僚私忌猶給假,恐不可視事。」上從之。及命已下,再批出云:「故皇妃忌日,止坐崇政殿。」遂追改前命。上意欲隆太后,猶以此為有嫌,故不欲再稟。
余及許蔡授覃恩告,尋告免、宣答、赐坐、賜茶如常儀。升降皆不拜。
是日,除林子中為魏帥,郭知章太原,葉祖洽真定。余初稟上,以祖洽所坐與蔣之奇同,之奇已還禁林,而祖洽獨未牵復何也?上云:「只為無闕。」余云:「知章則工部有闕。」上云:「甚好。」夔遽云:「一省見進呈。」又欲除嘉問作鎮帥,余云:「祖洽召還則已,若未召,則真定當與祖洽。」上亦云:「好。」既而三省遂除嘉問青州,召范鏜為給事,以趙挺之為工侍。命出之日,外議喧然以為不當。己酉,同呈邊報。又呈賈崑修奉山陵,特支公使錢二千貫,及借二年公使。又呈中批,戊申日晚批出。以曹誦為步帥,王崇極殿虞,賈嵓步虞,王愍捧日四廂,苗履龍神衛四廂。余遂言:「王崇極已在王恩之下,王恩在涇原累出塞,及守平夏有功,見欲置之邊要;崇極在代州乃閒地,今卻超遷,是貶恩也,恐未安。」上云:「卻忘了王恩,便可改正。」又云:「昨日编排管軍文字,頗勞動,卻覺不快。」會等又云:「苗履已除管軍,慶帥見闕,欲差知慶州,兼履見任邊防,合除團練使。王愍即止除刺史。」上皆從之。
再對,余以先定三省、密院同奏事於皇太后,與故事不同,遂令本房以貼子貼三省。門下云:「不知元改因依。」尚書省但檢坐故事回報。中書云:「請問太常寺。」遂下太常,答云:「蒙門下相公指揮,為故事不明,即令内中簾前同奏事,謂福寧請對時也。合依見奏事為定,遂改覆宇作同字。」再問之云:「若謂簾前同奏事,緣皇帝前亦係同奏事,岂可便以為定?」答云:「禮部兩次退狀令改,非敢輒行更改。」遂問,禮部云:「都省批退。」都省初批退,乃以用帝后同坐故事,故退。是日,遂具以取索到文字進呈。上云:「三省亦呈來。」夔見密院取索甚急,故先进呈。余云:「臣獨當密院,於簾前獨班奏事,固自以未安,然於皇太后禮數有所貶損,兼不曾與同列商量,又不曾面奏取旨,只暗地諭太常,改覆奏事作同奏事,以此不敢不理會,不知當理會否?」上云:「稟皇太后,必有聖旨。」闻禁中亦已知改故事矣。余云:「以有條約,不敢獨稟皇太后。」上云:「留身不妨。兼此事已是自家理會得,是與三省同稟,亦不妨。」余云:「臣非不知此,然欲先稟陛下及皇太后,如合理會,方敢與三省同呈。」上云:「但留身。」余云:「臣弟肇比蒙收用,於迎陽聽政之日,臣已曾曲謝,及至簾前,不敢留身,以此未曾謝皇太后。今得旨留身,即欲因而致謝。」上云:「甚好。」至簾前同奏事訖,余遂留身。因陳弟肇蒙恩收用,臣於聽政之日,即曲謝皇帝,及至簾前,卻以三省立條令同奏事,不敢留身,適得旨許留,方敢陳叙:「臣弟肇流落日久,特蒙收召,實出異意。」再拜訖,遂進呈改覆奏文字,具言太常云得門下相公指揮。余云:「臣獨當密院,非敢於簾前獨班奏事,但故事如此,下不與同列議,上不稟旨,便陰諭有司改此一字,在臣不敢計較,然於皇太后禮數有所貶損,不敢不陳。適得聖旨云:『但留身必有聖旨。』」太母云:「他怎生敢將上來?怕這裏捉下。」余云:「章惇怕臣於簾前獨對,不知何意?況惇於定策之際,已是失言,不知恐懼,又於皇太后禮數上輒行更改,一無所畏憚,太大膽。」太母云:「先帝養成他大膽,只是疲赖。當時曾於簾前議立先帝,以此一向大膽,无所畏懼。他初作相時,是藍從熙去宣召,從熙是聖瑞閤中人,說與惇云:『此命皇太妃之力為多,將來何以報答?』昨先帝病危,聖瑞曾云:『只十二哥是姐姐肚皮裹出來,你立取十二哥即穩便。』先帝自此氣不復語。」余云:「此語惇何以得知?」太母云:「必是從熙。」余云:「若如此,罪尤不可勝誅。」太母云:「誅戮有餘!事在裹……」太母語聲甚低,余附耳於簾前,然不曉,凡所記者才半爾,兼多再稟乃詳曉。余云:「皇帝踐祚,内外皆有異意之人,上識慮高遠,以此堅請太后同聽政,不然,誰冀與為助者?」太母云:「誠如此。非皇太后誰助之者?上拜卻無數,至淚下,以至勉從他所請。」余云:「皇太后勉同聽覽,然未一月間兩降手書,遂決以祔廟後還政,頒告中外,此自古所無。臣非敢面諛,自昔母后臨朝,常悉遷延,不肯還政,誠未有此比,皇太后甚盛之德,中外之所歎誦。」余又云:「適所進呈文字,取聖旨。」太母云:「这里也不爭,卻是他朝廷事體,既合改正須改正。」余遂退,三省於内東門伺候久之。是日,宣九公主麻。上是日又問子開云:「他只是為人所嫌忌,故久在外。」余云:「臣兄弟立朝粗有本末,不敢自叙,然肇昨以修《實錄》得罪,然末進書時已去,故初得修撰;陸佃書成乃去,又在元祐中除學士,尚書卻云『情實稍異』,先復職移藩,中外深以為不平。臣亦嘗陳於先帝,亦有憫憐之意。今既被收用,陛下自可察之,其用心如何?」
庚戌,同呈隴拶等引見儀注。
又聖瑞增崇儀數,除六龍輿依舊,只進龍鳳輿外,並依太常寺所定。
又惠卿放罪,當上表謝,而用劄子。已經大赦,劄與惠卿知。
又同呈改「覆奏事於皇太后」為「同奏事」,太常云:「門下相公指揮,及不當以福寧奏事為例。」余云:「未論事理是非,然改故事豈可不稟陛下及皇太后旨。」上顧余云:「皇太后聖旨云何?」余云:「太后云:『这里也不爭,然事干朝廷體,合改正須改正。』」上云:「須依故事。」余云:「三省、密院各有職事,未聞三省同呈密院文字,密院同呈三省文字,然此事臣等本不與議,又不曾奏稟,臣等皆罪人。」小鳳云:「失於點檢,只作熟事押過。」左轄亦云:「實失於詳覽。」夔云:「曾簽書否?」余云:「適已奏,失於點檢,皆是有罪之人。」左轄云:「章惇豈止此事不商量,於定宗廟社稷大計,亦不與眾人商量便啟口。」眾莫敢對。上云:「依故事改正。」再對,上問:「今日便獨奏事?」余云:「雖已得旨,而文字未下,恐且須同奏。」
是日,除王恩知鎮戎軍,姚古知會州。因言:「軍班有條,不得知州軍,然祖宗以來例甚多,如狄青、和斌輩皆是。」上許之。余因言:「陛下踐祚以來,收用韓忠彦等,中外翕然慰悦。及三省除范鏜作給事中,趙挺之為工侍,外議皆以為不平。自官制以來,中書舍人、給事中皆耳目之地,差除號令一有不當,皆得以繳駮,其事任不在言事官之下,今以鏜處之,實未允眾論。然天子者一日萬幾,陛下深居九重之中,小大之務何緣一一親省,但耳目之地得人,則上下官司孰敢為姦欺者。今日先務,莫如言事官最為切要。臣錄到臺諫官闕,臺官六員闕四員,諫官六員闕五員。」上矍然,令留下。余因言:「董敦逸、陳次升、孫谔、龔夬皆嘗為言事官,可取用。」上云:「鄒浩亦是。」又云:「言事官豈可置之死地,新州乃必死之所。」余云:「不獨浩,次升得南安,亦死地,近瘴癘,一軍官吏死者大半。」上又歎息云:「岂可置之死地。」余云:「敦逸敢言氣節,昨錄問瑶華獄,先帝欲貶斥,臣以謂獄出於掖庭,以侍御史錄問,欲以取信天下後世。今乃貶,何以取信。」上云:「瑶華獄本亦無事。」余又云:「葉濤乃臣甥壻,然在朝廷擊章惇無所假借,與蔡卞友壻,然排擊卞尤甚,臣雖親,可以無嫌,況曾作舍人,與敦逸皆可在諫議大夫之選。其他士論所稱,如陳瓘、王涣之、張庭堅之徒,皆可用,恐未可遽,則已試之人,不可不收召。」上云:「安惇作中丞。」盖言其不稱职。余云:「凡今日言官,皆可見,非獨惇也。」上云:「昨日諫官王祖道上殿,所陳殊無倫理,又掉下笏,取得一劄子,卻掉下圖子。山野可怪!」余云:「非獨山野,其不稱職皆此類也。」
前一日,批付中書,向氏三叔各遷一官,三妹封國夫人,白身二十一人與恩澤,宗回、宗良建節。遂同呈,以是夕鏁院。
再對覆奏事,余更不欲喋喋,但略陳改正而已,左轄云:「元不曾商量。」簾中默然。
是日,再對,上云:「蔡卞便如此說。」蓋言其斥惇定策事。余云:「臣奉不敢言,卞本與惇為死黨,今相失,故訐揚如此。」上云:「惇全無顏色。」上及太母呼余,但云「樞密院」。以上及卞所言,遂具陳昨日簾前堅請同聽政之語,上亦然之。
辛亥,聚都堂,差湟州職官、曹官畢。
夔赴文德,宣二白麻。
壬子,月望,福寧臨慰、進名如常儀。
癸丑,五七,臨慰、造名如儀。退,御紫宸殿,朔參官皆赴,餘并垂拱班,並如儀。退,赴啟聖院起道場,三省相國寺。
甲寅,寒食節,臨慰、進名如前。是日,師朴、安中亦入乞。
乙卯,詣普照鼓所致祭,食罷,至余氏女舟中,日昃乃歸。
丙辰,永定忌,西閤進名退,赴熙文行香。
丁巳,旬休。
戊午,朝垂拱,百官四拜起居。
同呈胡宗回奏鄯州利害。詔令王瞻以心白首領分治青唐訖,引兵歸湟州。隴拶今依舊主管青唐,當議與河西留後。又令相度遣王愍、姚雄往鄯州同共措置,令王瞻受王愍節制,依軍法施行。
韓粹彦等奏,使回至白溝,聞國哀,易衣、乘、從人,過界舉哀成服。不曾與送伴相别,不戴幞头,衩衣,披毛衫,從便門出。特罰銅二十斤。
再對,皇太后殿使臣及諸色人推恩,並依宣仁例,各轉一資。上云:「太母極不欲,然故事當爾,故批出。」余云:「皇太后每事謙挹,誠盛德也。」
余又言:「陛下踐阼以來,收用人材,以至號令政事深合人望,中外無不欣悦。然臣嘗論,今日先務,莫如言路闕人,若此地得人,則耳目寝廣,何所不聞,中外大小之吏,不敢為姦欺,則可以垂拱無為而治矣。願更留聖意。兼登極大赦,非常赦之比,竄謫之人,延頸以望生還,方春夏瘴癘之時,早得遷徙,為賜實大。聖諭以謂鄒浩豈以置之死地,如浩者,萬一不得生還,於朝亦非美事。」上云:「浩擊惇甚力,章疏具在。浩之貶,惇或與聞,度惇必未肯便與移叙。」余曰:「聖諭如此,臣復何言。如此即不容批付三省,不必指名,但以大赦,應牽復、移叙之人速具姓名取旨,則必不敢緩也。」上深欣納。簾前具以陈,亦再三稱善。因云:「元祐之人雖不可收用,岂可不與量移。」上云:「亦自有輕重。」余因言:「大行聖質睿明,臣與韓忠彦紹聖初每聞德音,未嘗不稱頌歎息。惇以范純粹議棄地為可誅,大行答以:『岂可以一言廢人。』其後浸潤聽受,寝不可解。惇每議論,不問士大夫以至民兵,但云『銖了斫了』。」上云:「大行在禁中亦每有此語,乃不知惇言如此。」余云:「誤朝廷舉措非一事,多此類。如貶竄元祐人過當,雖以詆訾神宗政事為言,其實多報私怨。以至王珪於定策之際云:『上自有子』,無不正之語,但以遲疑為懷異意,自宰相師臣降為司户參軍。豈不太過?」上云:「惇今日之語如何?蔡卞便面斥其語。」余云:「惇若稍知義理,何顏復見陛下。非聖德仁厚,何以涵容至今。惇但欲陽為不采,以掩覆其事,然當日簾前厲聲,唯恐眾人不聞,左右阉侍百餘人,無不聞者,故即日喧傳中外。」上云:「此事固當密稟皇太后。」余云:「惇非獨與臣等爭先,乃欲與皇太后爭先,以為己功也。」上云:「渠下馬處曾有人說話,有人見。」又問:「是時在禁中宿?」余云:「自九日宿省中。」上云:「果是。」又云:「知其為人否?」余云:「惇固所深知。」上云:「不然。」余云:「簡王,臣等未嘗敢詢宫邸中事,然有一人嘗使令,云多與使臣輩聚飲。」上云:「殿侍之類皆同坐飲酒,並酷刑,有性氣。」余云:「臣亦嘗聞皇太后宣諭云,有交通語言者。誠如此,罪亦大。」上云:「大行但以當日簾前定策事為功,故聽任如此。」余云:「有功固不可不錄,然豈可供以國事。臣亦累於大行前開陳,以謂千金之家擇一主幹財物人,亦不可不慎,況天下重器,宗社安危,大計所在,岂可付與人作撻。兼祖宗以來,以一相當國者有幾人?」上云:,「終不置右僕射何也?」余云:「臣以地勢有嫌,固不敢及此,然每見朝廷政事末厭物議,亦不能自己,未嘗不反復開陳,大行亦無所不優容,亦深知惇等欺罔,但一切涵容爾。」上又問:「今日須分班覆奏事。」余云:「已降指揮,自當爾。」上云:「故事當如此。」
是日,韓忠彦、黄履對。當日晚批出,除執政。
己未,同呈邊報。又令秦希甫更不同共相度鄯州事宜。
吕惠卿奏言:「已與西人誓約,恐落蕃歸漢人亦不當收接。」惇云:「此事恐須從他所奏。」許將助之。余云:「將士陷蕃,能拔身歸漢,亦大不易,岂可不收接,卻送與西人令殺戮?此不近人情。」惇、將云:「如此一項,須别作一行遣,令於偏僻處收接。」余云:「無可行遣。誓表但云:『不得理索、不得收接逃背人。』此非理索,又非逃背,何可不收接?於誓表亦無違。」上深然之,左轄亦以余言為是。再對,上遽云:「落蕃人豈可不收接?許亦如此亂道,殊可怪。」余唯唯而已。
因言:「三省已除忠彦等,密院闕人,乞早差人。」上笑而已。簾中云:「見擬議。」余又言:「臺諫官闕人,不可緩。」太母云:「祖宗設言事官不錯,何可闕人如此,亦住不得,見商量。」
庚申,六七,赴臨、奉慰、進名如儀。
是日,聞劉拯駮忠彦告。
辛酉,同呈嵬名阿埋、昧勒都逋與率、渭州都監。兩人者自餘獲,章楶累乞於邊上使唤,大行深不然之,手詔詰責,楶極恐懼,二府亦屢陳當責付楶,亦不聽,故遷延迄今。而都下廪給糜費,又占官兵使臣頗多,至是,乃遣行。夔欲與小將,余以大行意不欲,故止除率。
再指揮熙帥,令王瞻盡以兵馬交付王愍。
再對,呈御藥院以下内臣覃恩遷官。北使展限,遺留番二十九日,登位番三月六日。上諭云:「禁中修造,華飾太過,牆宇梁柱塗金翠毛,一如首飾,又作玉虚,華侈尤甚。」又云:「仁宗作一寶座,議者以為華麗,遂致之相國寺。今非其比,外人何以知,鄒浩亦嘗論列。」余云:「禁中地窄,玉虚誠不須作。其他亦多不知,但曾從駕至北郊,宣入賜茶。次日,大行諭云:『昨日盡見北郊宫殿,只是綵繪比之他處精好,外面人言使了多少金也。』」上云:「不然。賜茶處是寢殿,前後殿有流杯曲水及亭榭,無非金翠,亦與首飾一般。鄒浩敢言,无所不論,須召還乃是。」余但再稱贊。因言:「劉拯駮韓忠彦告何敢爾。英廟除王疇樞密副使,錢公輔繳詞頭,貶團練副使。拯何可容。」上云:「不識拯,亦不知其為何人?」余云:「蔡卞門下士。臣嘗爭論范純粹罷帥無罪,不可不與鄧州,卞力爭。既而即日拯有文字,言『大臣陰與為地』,大行怒,數詰卞云:『拯何以知?』令分析,眾救之,遂已。」上云:「亦不知是卞門下人。然拯但云『忠彦戚里,未敢行下』;尋批出,便行奏云:『謹已依旨行下訖。』」余云:「此尤不可,乃是嘗試陛下之意爾。若可論,當力爭,豈可便行?如此乃是姦憸,尤可黜。況拯與忠彦同省,岂可共處?兼韓治昨日來見臣,云拯方駮奏,次日卻來賀忠彦,其舉措可知其不正也。」上云:「須是一外任。」簾中之言亦然。乃云:「尀耐。」又云:「一面駮奏,一面廝看,好读書人。」余云:「臣亦曾於皇帝前力言,給事中乃耳目之地,以拯處之,已不可,近又除一范鏜,乃惇門下士。」太母驚曰:「又是他面上人?」余云:「見議除出外。」】
壬戌,同呈熙河追停降官人不用叙法,已經大赦,聽依常法收叙。
又令陝西、河東依熙河路,歲支錢作分水陸追薦漢蕃陣亡人,元祐中減錢指揮不行。夔、轄因言:「司馬光聚集不樂神宗之人,毁廢法度,此事僅存,但減錢爾,其他廢壞者不一。」太母亦云:「神宗政事,岂可專欲毁廢。」
再對,又論拯,上云:「拯自有文字乞出,見商量。」又云「拯與鏜必逐。」又問何以處鏜,余云:「已議高陽帥,俟忠彦等供職,同進呈次。」簾中亦云:「拯遲不得。」【余云不可迟故。】上又云:「雕印文字果有之。」余云:「臣何敢欺誕。」【先是,余陈云:「陛下昨除忠彦等八人,市人雕印出賣,謂之快活差除。以此觀人,則士論與人情可見矣。」】上諭云:「惇等猶言肇等未當收用。」余云:「臣不敢喋喋,願更博釆公議。」上又問:「肇何可到?」余云:「恐辭免未敢乘驛,然亦不出旬日必到。」上又言:「狂婦罵惇云:『你也是宰相,莫是司馬相公否?』又云『来做孝』,聞之否?」余云:「亦聞之。此事極怪,似有物使之因言。先朝每深懲指斥者,然殺之不能禁。陛下罷武德偵邏,然亦不聞有狂言者,中外皆知聖德仁厚,自士大夫下至閭閻僕隸輩,人人鼓舞,稱頌而已。」癸亥,章懿忌。是日,批出,求内臣可任帶御器械者,以樂士宣對,從之。
甲子,同呈邊報鄯州事宜,益急詔促宗回追還王瞻。
是日,李邦直見。再對,上顧庭下云:「清臣亦未老。」余云:「極强健。然稍聰重,非老年故,自元豐作執政時已如此。恐顧問之際,有所未審,不敢不奏知。」因問隨、友端所以逐,上云:「但自乞宫觀,因言營造過。」安師文知涇州,罷提舉弓箭手司,從章楶所請。再對,上諭:「安惇昨日對,言鄒浩不可用,恐形迹先朝,非孝也。朕答云:『先朝言事官未嘗論事,朝廷大事,御史中丞猶且不言,而浩敢言,莫用不妨。」惇無以對,面發赤色而退。」惇造朝如故。上又云:「王祖道言,不當差官區磨後苑作等處官物,亦以為形迹先帝。朕答云:『主掌人出入官物不明,理須究治,何預先帝事。』」余云:「陛下初政,小人不悦者多,此等語更望深察,不足信。」上云:「不足信,不足信。」
是日,早出。
(三月)丙子,同呈邊報。
又令都水相度黄河下尾可疏導之處,无令塘泊之患。
再對,王涣之、張庭堅得旨召對,因言:「此等人材為三省所抑,眾所共知,若非公論所與,忠彦等亦豈可共薦。」又言:「庭堅止坐以簡與鄒浩叙别,遂衝替。陛下嘗宣諭云:『廝看又防甚事?』況致簡者乎!」上深然之。至簾前具以此陳,因言:「朝廷之上,唯是邪正是非分明,則君子小人各得其所,涣之等高科,二十餘年沉屈,但以不附執政,故多方排抑。」太母咨嗟久之,云:「惇等誤先帝處多。」又云:「神宗聖明,岂近世人主可比,只是晚年不免錯用卻人,不免致天下論議。」余云:「神宗英睿,非其他人主可比。其所用人材,亦皆極一時之選,然拔十得五,古人之所不免,其間固不能無錯,聖諭盡之矣。先帝聰明亦極過人,但少年輔導,不可不得人爾。臣初在政府,所聞德音多可稱頌,其後為眾論所咻,不能無惑,昨因彗星肆赦,寅畏恐懼見詞色。」太母云:「亦畏懼。」余云:「一日一赴文德道場燒香,極祗畏恭敬,及對二府,无:『星變如此,卿等當為朕進賢退不肖,以答天戒。』臣以謂陛下德音如此,二帝三王何以加,然大臣當修省奉行,以稱聖意,今所進者内則吴居厚、蹇序辰輩,外則賈青、吕孝廉、王子京之徒,其他勁正自守之士在下者不以,三省但與臣論辨,終不奉行。」太母又歎息云:「誤他處多。」余云:「只好言宣仁及大臣有傾摇廢立之意,以此激怒先帝,恐無以取信,遂云:『神宗非宣仁所生。』」太母云:「宣仁是慈聖養女,嫁與英宗,當時是甚事势,又宣仁實妒忌,方十六七歲,岂容有他人所生之子。廢立事以寃他人,孃孃豈有此意。如此教他先帝,怎生不惡!」余云:「先帝所以切齒元祐之人,正為此事爾。莫如皇太后知其虚實。」太母云:「無此事。楚王希望,意不可知。」余云:「楚王乃狂妄,大臣果有此謀否?」太母云:「當時不聞,誰敢說及此事?他只說人罵神宗,又說出此一事,怎生教他不惡。」余云:「外人皆言,惇既誣罔元祐人以廢立事,又深貶王珪,以定策之際持觀望之意;今日惇簾前出不正之語,人皆以為報應。」太母云:「是報應也。」
丁丑,旬休。
戊寅,同呈石璘乞添招塘堤役兵千人,從之。
又呈鄜延田氏家流等處討蕩賞功。
是日,早出,迓子開於普照。
己卯,元德忌。
庚辰,同呈邊報。
再對,差燕澤、趙思行接伴虜使。【是日,差馮世寧詣斬草破地所指定皇當中心。】
是日,韓跂來言:禁中以再差山陵使為大忌,故涵容惇至山陵畢乃逐。師朴、安中議欲先逐卞,則國是自定矣。
辛巳,同呈邊報,及閤門定到隴拶以下引見班次。
再對,上語及梁從政於大行彌留之際,便遷聖瑞椅子之類於福寧寢閤前。又云:「聖瑞見大行疾革,據榻屢云:『不分曉本末?』至大漸,以政事鬱塞,至升遐,不復語。」余云:「從政何敢爾,如此豈可置之左右。今外則串相,内則都知,皆在眾人之上,又皆異意之人,朝夕親近,岂得穩便?」上云:「惇且優容至山陵後,從政可更白皇太后。」至簾前,具以此語敷陳,太母云:「從政是神宗任使之人。昨見大行疾已不可,遂呼他問云:『官家如此,奈何?』從政云:『但問章惇。』尋便疑之,卻問他云:『惇若說得未是時,如何?』從政云:『他是宰相,須是。』從政見他言語不是,當便云:『且奈辛苦。』遂去。及見惇所陳,似相表裏,極可驚怪。」【上亦諭云:「從政安排聖瑞椅子在寢閤前,太后惊,不覺身旋,良久乃定。」】余又云:「適見上云,惇下馬處,曾有人見送一金盒,乃是曾國主家來。」太母云:「此事未可知虚實。上云安排椅子事,亦不是椅子。大行疾既不可,從政盡取聖瑞從物妝具之類,置福寧寢閤前,見他如此後便驚,不覺旋轉數遭。」余云:「從政如此,是便作熟成事處之。」太母云:「是將做熟成事。」余云:「今日事既不成,惇與從政皆懷家族之憂,惇為首相,從政握親兵,内懷反側,但無可為爾。」太母云:「如今待做甚!」余云:「朝廷事勢固不可妄作,然防微亦何可忽。臣以職位正次章惇,不敢極陳,然今日所聞如此,乃朝廷大計,不敢避小嫌,故不能自已。」太母云:「更待商量。」是日,上既諭以惇俟山陵,余遂以師朴之言對,欲先且逐卞。上云:「此極不難,只批出便可罷。」余云:「進退大臣自有體,新除言事官必不久來,來必有言,若有所陳,但降出文字,則彼自不能安位,且以均勞苦去之不妨。卞既去,惇亦不能害政矣。」上云:「甚善。」【亦白太母以逐卞之說,亦深然之,卻問京如何,余云:「尤不可。」次日即上,上云:「太母已知其詳,不可用,但試問卿爾。」】是日,上又諭:「安惇上殿云,欲率臺中擊章惇,且云俟祔廟後。朕答云:當擊則擊,何稟之有,此豈是奏稟事。惇更無語,亦唯喏,面赤而去。」余云:「陛下答云固已盡義理,然至山陵後,乃陛下意,岂安惇等所可議,此尤可罪,必是聞禁中有此議爾。」
王午,忌,先赴福寧、内東門,臨慰訖,詣西閤進名,景靈行香。
癸未,同呈擬定隴拶、瞎征至大小首領等除官,及契丹公主以下除國夫人至郡縣君,並措置住坐處及羈縻約束事。
再對,呈左膚言,乞令密院指名奏差走馬事。因言:「先朝更選走馬法最為詳盡,若令密院差,則非公選也。」上又言:「膚等無狀。」余亦云:「國事無大於惇,而此輩無一言,如此則大臣更為姦惡,何所赖於言者。」上又諭云:「昨日所陳從政事,皇太后已理會得,只候覆按迥便行。」是時,從政已往覆按永泰陵也。及至簾前,太母亦云:「從政便可逐。」又云:「樞密忠孝,别人不肯如此開陳。」又云:「先丞相在相位,孜孜以國事為意,兼不敢恃朝廷威權禍福他人,常云:『不敢作不公平事,免殃及子孫。』」余云:「先丞相陰德如此,今日門閥盛大,乃積慶之所及也。」太母云:「樞密於國家事用心公正,福報亦豈可量。」余遜謝而已。又云:「先大王與樞密最有舊。」余云:「先大王熙寧初以皇太后明堂恩,當遷觀察使,神宗諭宰執,以其歷典州郡,有政事,可勿以恩例遷除。臣適當制,嘗命詞云:『内無請謁之私,外有營職之實』,以此為遷官之意。先大王得告命極喜,以此與臣往還甚熟。臣近見宗回、宗良來謝建節,亦嘗語之,兄弟同時建節,近世所未有,然先大王蚤世,卻不及授節钺。」【太母云:「神宗亦許以管军,不幸未到,聞已薨背。」】太母云:「見他兩人來謝,亦不覺涕泣。先大王自青州抱病,神宗急遣醫官去,已不及。亦數許遷拜,然不謂便薨背。宗回、宗良不曉事,樞密且更與教招。」余云:「宗回、宗良慎靜修飾,宗回比來亦務補過,不似日前。」太母云:「亦知,且更與教招照管。」余唯唯。【是日,子開供职,上問:「何以未對?」余云:「未有班次,恐十九日可對。」云:「如此甚善。」思慮初不及也。】
甲申,同呈環慶蕃官孟直、慕俊、莫怪各任皇城使,有邊功,合改九官至七官,皆當回授親屬,而無可回授者,覃恩並已改遥刺,各以六官改遥防,餘依舊回授。
再對,廣西奏:宜州蠻人作過,乞禁貢奉,又發兵討蕩。皆不許,但令備禦、驅逐、掩殺而已。
郭知章帥河東,有邊事,乞上殿。從之。
是日,三省以張商英為河北都漕,令專管句河事,乃師朴輩奉行上旨也。
師朴遣跂來議,欲留知章,以蔡京帥河東,云:「安中意亦然。」許之,余仍令跂。
乙酉,同呈熙帥奏,乞以湟州為都護府。從之。遂以王瞻為都護、知湟州、隴右都巡檢使,王厚為同都巡檢使。都護職事如沿邊安撫司例施行,事初措置,仍委經略司常切點檢覺察,無令違越。
是日,引見,隴拶為一班;契丹公主為一班,夏國、回鹘公主少退立;瞎征為一班,同起居家屬首領各從其長,邊廝波結一頭領附瞎征班;次引僧尼,皆蕃服。契丹公主以下皆禮拜,各賜冠服,退就邇英閣前易服,乞依前立班謝訖,退就横門幕次茶酒,宰執、從政官、宗室、戚里正任以上皆侍立。上諭宰執,令就殿門呼隴拶等,試與之語。既而李彀等引隴拶來,諭以已除節度使,依漢官给俸,自來無此恩例。瞎征但給茶綵而已。拶稱謝甚恭。又問:「何以招致溪巴温?」拶云:「譬如一乳牛,繫卻子即母須來,繫卻母即子須來。」又云:「溪巴温先遣他出漢,亦欲續後來,既而為郎阿章所制,故未果來。朝廷若與阿章放罪,并阿章招來,必更易為力。」尋答:「已有放罪及招换指揮。」拶云:「如此,到岷州當便遣人往說諭,若不從,當以兵馬去,斫取阿章頭來獻官家。」尋答以:「但且招誘得來好,不須殺他。」蓋虞其不誠也。又問拶何以欲居岷州,云:「欲包順及趙懷義家部族相依爾。」次引瞎征來,其言殊誕妄,無倫理。又至上馬處,見契丹公主,亦諭以朝廷待遇恩禮甚厚,再三稱感恩而已。
是日,傳宣:内東門小殿不覆奏事,邇英垂簾。意長樂在簾下,蓋易服處適在閤前也。丙戌,同呈邊報。又呈河東久闕正官,催郭知章上殿訖,疾速發赴新任。師朴云:「知章初作帥,岂可付以河東。河東須體重曾作帥知邊事人,乃可往。」余云:「非不知此,但無人可差,故且以知章充選。」左轄亦云:「自來亦須用曾經河北作帥人。」余云:「舊例往往用故相及前兩府,今近上從官如吴厚安、安惇皆不曾作帥,蔣之奇新自邊上召還。」朴云:「如此只有蔡京。」上云:「如何?」余云:「若令京去,須優與職名。」夔云:「承旨自當除端明。」余云:「兼兩學士不妨。」左轄云:「之奇累經邊帥,莫亦可去。」許將云:「朝廷闕人,莫且教知章去。」又云:「除兩學士無例。」余云:「有蘇軾例。」將云:「是元祐例。」余云:「官制後雖不曾除兩學士,不知有條否?若條即祖宗以來兼三學士、兩學士例不一。」上云:「且教去。」將又云:「且教知章去。」余云:「不知聖旨是宜教知章去,是教京去。」上云:「蔡京。」余云:「如此,即批聖旨,蔡京除端明殿學士兼龍圖閣學士、知太原府。」遂定。卞云:「臣兄不敢辭行,然論事累與時宰違戾,人但云為宰相所逐。」上不答。再對,上諭云:「蔡京、張商英、范鏜皆已去,只有安惇、劉拯、王祖道未去。」余云:「言者稍舉職,則此輩亦何可安也。」簾中亦深以為然。
中官梁知新以元祐黨羈管藤州,而嘗在藩邸,有旨與遷兩官。刑部云:「須放逐便後,再期乃得叙,叙後乃得遷官。」得旨,令不俟期滿便與叙。上及太母亦皆言其無過,只是曾在宣仁殿中。余嘗見曹誦云:「知新頗氣直曉事。」因以此白太母,太母云:「誠是氣直,不可得。」
李彀劄子奏:沿路及到驛得隴拶、瞎征、三公主等送到土物,未敢收。得旨,詣收受皆許。收受皆珠玉、犀、牛黄之類。
令乞引喝使臣轉出文字,於内東門外付人吏,從之。【此先是内東門覆奏,同呈文字讫,待班再上,以已呈文宇記内侍傳出,因來白云,得一朝旨乃便,遂為之陳請。】
丁亥,旬休。【是日,蔡京以急速公事乞對,令赴後殿。尋有二日,俟别日,是夕又鏁院降隴拶等制,至二十三日乃得對。】戊子,同呈邊報。上對二府諭云:「日食正陽,當避殿、損膳及曲赦四京,已是後時,便可施行。」又令下詔求直言,三省云:「只德音中帶下。」余云:「不可,須别作文宇。」上云:「作兩箇文字。」再對,上諭云:「三省並不檢舉。」又云:「踐祚之初,又有天變,當求直言。」余再三稱贊,退見三省猶欲只以德音中帶出,余云:「聖旨作兩箇文字,適又再諭以『踐柞之初,兼有天變,故求直言。』何可與德音帶下?」卞云:「將謂只為日食如此,即别降詔。三省遂以此意召舍人至都堂草詔。安中又以簡見諭云:「熙寧、元豐德音皆及諸路,今不當止四京。」欲共陳之,晚遂入劄子,然已暮矣。上翊日諭云:「得文字時已昏晚,已鏁院,又以數赦,故且已。」
是日,内批:接伴趙思行令别差人替。因問所以,上云:「無他,只是皇太后惡人干請爾。」【思行,太后之妹婿也。】遂以差劉交。至簾前,太母亦云:「思行亦幹得事,但恐於使事了不得,若山陵之類差遣皆可差,向繹奉使,猶且不了,卻恐他不了。」余云:「接伴亦無事,任瑜、朱孫之徒皆入國伴接,但皇太后謙慎太過爾。」
己丑,同呈姚雄已統制人馬赴鄯州。
再對,向綜入國,至邢州輿疾歸,乞别差官改赴。差知永寧軍鄭薦代之。
庚寅,同呈鄘延奏,西夏陳慰使副十三日過界。
再對,差高公繪山陵行宮使,又差曹誦充山陵總管。
鄜延走馬黄彦言:沿邊新堡寨多不如法,乞增修;又乞移道路巡檢於中路堡子。並下鄜延,令相度施行。
又差李彀裁定山陵車馬人從食錢等。
辛卯,同呈邊報。
再對,又呈黄彦乞挪將兵於新城寨戍守,又乞舉行諸軍務閱。並從之。
真定走馬江洙乞修磁州南北城。亦從之。
壬辰,同呈邊報,令夏國進奉人使於七月十五日以前到京。
再對,國信所申,郭知章等入國,泛送物色,係以官物及私靓物送押宴回送到,除送到馬依蹇序辰例不支,序辰收受其餘物色,不曾申請。得旨賜與知章等。
熙河效用張庚等謀叛入夏國。張庚雖大赦,合處死,王輝、蕭誠合原。得旨,庚依斷,輝、誠送江南編管。
癸巳,同呈熙河奏,姚雄已起離鄯州。又令隴拶先以朝辭起發。
又黄彦言:鄜延排門差括人产牛具及令自備種,耕種新地。令經略司分析,係是何官司行遣,仍立便放散,及令轉運司體量詣實聞奏。
再對,呈御史石豫劄子,云:「中國有夷狄,如陽之有陰,可相有,而不可以相無。」又言:「相交為君臣,相與為賓客,乞濶略細,故以天地之範圍,一切庇覆。」其言殊無倫理,不可曉,因言:「御史如此,可謂辱國。陛下比所擢言事官皆深稱人望,非此輩可比。」上云:「渠更乞留中,朕以其不成文字,故令降出。」
是日晚,師朴報中批,上官均、孫誇令除臺諫官,且云翊日受誓不入,恐為人所動摇,又均與安中親嫌。答以「何可摇也,更當諭安中不須固避。」安中亦有簡,云:「須至敷聞,以俟聖擇。」翊日遂除均祕書少監,谔右司諫。
甲午,同呈熙河奏,王瞻申:回鹘部落蕃人萬餘口不肯留青唐,已隨軍赴湟州。
又呈於江南、荊湖、福建五路招换揀廣西兵四千人。
再對,太僕申少卿趙身亡,乞存恤。得旨,依例支絹百匹。
上諭:「均、谔已除職,均以履陳親嫌故,除少蓬。」又云:「卞言均元祐中詆毁神宗政事不一,亦不曾答。渠但所不喜,即以詆毁神宗為言。」余云:「陛下洞照如此,臣復何言。」至簾前亦及之,太母云:「此兩人除得好否?」余云:「如此等人,天下望以為言官久矣。皇太后、皇帝睿明,所收用皆天下公議,中外士人孰不鼓舞稱頌。」太母云:「似他人元符中一切為人屏逐,甚道理?」余云:「凡所不喜,即云詆毁神宗。緣臣僚論事,若以朝廷政事為是,即無可論者,即有所論,即必以朝廷所行為是,才說不是便以為詆毁,如此誰敢啟口?上官均在神宗朝廷作御史,亦曾議論朝廷政事不當,岂可亦以為詆毁。」太母云:「君有爭臣,父有爭子,怎生少得。」余云:「聖諭如此,天下士民之福。人主盛德,莫大於開廣言路,容受諫爭,如此則人人敢言,朝廷雖有闕失,無不知者矣。」太母深然之。安中遣人來云:「卞言均乃曾布所知,大行時累累稱薦,欲成就之,而大行不聽。」上答云:「不獨布,眾人稱薦者甚多,此乃公論所稱也。」夔并谔亦詆毁,以為狂妄,卞亦助之,上杳不答。
乙末,休務。【自二十七日開宫觀三日。】
丙申,大忌,赴景靈三殿行香。
是日,奏對之語甚多,然多不能記錄,大抵稱引善類、區别邪正而已。自初除師朴、安中,余即白上及簾中云:「三省員已多,唯密院獨負職事不少,臣獨當密院歲久,望早除人,庶免瘝曠。」上但笑,太母云:「非久不獨也。」外議皆云以此待蔣之奇來,故有此語。余又嘗言:「李清臣到闕已久,未進擢,外議皆疑與忠彦等不同。」太母云:「住不得,必不久有指揮。」蓋内廷議論已定矣。
章惇初議大行陵名曰「永崇」,中批以未至嘉美,令與三省、密院同議改定。尋以「永章」、「永慶」、「永泰」等名進呈,上及簾中皆云「永慶甚好。」遂再上表,以「永慶」為名。陵名乃惇奉敕撰。既而又以北虜聖宗陵名永慶,再進呈,遂改永泰。凡三上表乃定。
四月丁酉朔,日蝕,百官守職。太史局申:自辰初四刻虧,稍向西北蝕四分止,巳時五刻復。是日時有陰雲往來,然不能掩。午初上馬。
戊戌,同呈熙河奏,鄯州兵將已到湟州,姚雄四戰,獲二千餘級,傷折已失只三十八人。又叙姚雄去秋解鄯、湟州圍未賞,并今來功狀,待除正任防禦使,升鈐轄、洮西安撫使。又令拈諭郎阿章、溪巴温等早令歸順。上及簾中甚悦,自此且靜寧矣。
山陵修奉所申賈嵓卒。詔王崇拯管句馬軍司、充修奉,仍乘驛徑赴山陵所句當,侯事畢赴闕供職。
再對,呈新知成都府路昌衡乞赴闕奏邊事,令實封聞奏。
上諭:「太母疑蔡京不當出,欲且留修史,恐陸佃等以修史得罪,不可用。」余力陳京、卞懷姦害政,羽翼黨援,布滿中外,善類義不與之並立,若京留臣等必不可安位。此必有姦人造作語言,熒惑聖聽。上慰諭云:「無他,皇太后但且欲令了史事,以神宗史經元祐毁壞,今更難於易人爾。」余云:「臣等以陛下踐祚以來,政事號令,以至拔擢人材,无非深合人望,故雖衰朽,亦欲自竭,裨補聖政。中外善人君子,鬱塞已久,自聞初政,人人欣歡鼓舞,若事變如此,善類皆解體矣。朝廷政事亦無可言者。」上云:「但更於簾前說。」余又云:「若以謂陸佃及肇不可修史,則臣僚中豈無可修史者,何必須京。」上論蔡京云:「肇又理會章惇改制詞,理會得是,無道理如此改,若今次理會了,今後必不敢更改。」余云:「臣弟自以為失職,不敢不理會,蒙陛下照察如此事,士類之幸。」上云:「待指揮今後不得如此改。」余稱謝而已。及至簾前,具以京事開陳,簾中毅然不可奪。余云:「如此則臣決不可安位。」太母云:「干樞密甚事。」余云:「君子小人不可同處。」太母云:「先帝時亦同在此。」余云:「此臣所難言。臣在先朝,嘗有去意,今日以皇太后聽政,皇帝踐祚以來,政事皆合人心,臣以此亦欲勉强自竭。今事既一變,臣何可安。」太母云:「不變。只是教他做翰林學士,了卻神宗國史,干樞密甚事?」余力陳未已,太母云:「且奈辛苦。」乃遣之之語也。【每日奏事退,太母必云「且奈辛苦」。】余云:「臣為朝廷分别邪正,欲君子小人各得其所,此事於朝廷所繫不細。」既而報辰正牌,太母云:「日色已晚。」余遂退。【子開草孔仲词,為惇、卞所改,不肯佥書,故論奏。】
是日,又批:御藥李偁句當内東門五年以上,於法滿七年乃得改一官,所少一年以上,乞用減年磨勘比折轉官。引馮世寧句當七年止少三十三日,除御藥,用減一年磨勘,乞比折改官,先帝以隨龍故許之。余以謂:「偁所少一年以上,與世寧不同,若啟此例,則今後少三年、二年亦須援例陳乞,此例恐不可否?」上云:「如此無可施行。」及至簾前,太母云:「偁奉事先帝有可稱者,與改官不妨。」余云:「若如此,卻以皇太后宣諭事特旨與改一官不妨,免啟此例。」亦毅然不許。余云:「如此須來日再奏稟。」因云:「臣外則與執政立敵,内則裁抑近習,讒毁中傷不易當也。」太母云:「無此,他豈敢如此。」余云:「近御藥劉瑗乞磨勘,臣以横行無磨勘法,欲寄資,又無寄觀察使例,遂罷之。既而三省卻以修五王外第恩,與遷觀察使。如此則此輩安得不怒。」太母默然。瑗乃今上隨龍,偁方寵用於長樂,然所不恤也。【是日晚,批出:蔡京依舊在職,范純粹復舊職、知太原府。】
己亥,同呈熙河奏,王瞻燒毁青唐,令體量諸實聞奏。又降朝旨,令招諭溪巴温。
再對,以狄諮知代州,李偁特改一官,餘人不得援例。仍云:「奉事先帝頗勤勞。」余云:「外庭無缘知禁中事。」上云:「親王亦何由知?」余云:「外人皆云偁本元祐人,以在賢妃閤中故保全。」太母云:「雖是元祐人,然與眾人别。自先帝幼小,已在左右,極有補。」上云:「只是道多勸諫先帝決責人。」余云:「蔡京已留,臣所以倦倦者,但以為朝廷分別邪正爾。竊料姦言必以謂京乃章惇所思,京實與惇仇怨,然臣等豈是奉順章惇之人?其次必以謂陸佃及臣弟肇欲作史官,然實無此意。臣兄弟立朝,粗知義理,臣弟以修史得罪,便差作史官,亦必固辭,不敢就職。昨日皇太后宣諭累言不干臣事。若以臣私計言之,即干臣何事?京之去留,於臣有何利害?若為朝廷計,則臣備位近輔,志在分别邪正,肅清朝廷,則臣不敢不任責。兼議令京出,乃韓忠彦、黄履先為此意,及以告臣,臣以其用心向正,臣實欣然助之,則臣實無他意。但乞以此詢忠彦,忠彦必不敢隱。」上但如昨日慰諭而已。至簾前,具以此白太母,太母但云:「樞密著甚來由,不干樞密事。」余云:「臣論事無狀,无以取信,理當罷黜。比欲待罪,又恐紛紛上煩聖聽,臣衰老疾病,只俟山陵後便乞致仕。」太母云:「那裏泊老怎生得?」余云:「方在國恤多事中,臣未敢喋喋。」遂退。又嘗問上云:「臣昨日喋喋,深忤皇太后,聖意必甚怒。」上云:「也無,只是為史事,不欲更别差人。」上又諭子開事云:「三省欲加罪,朕云他無可罪。曾諭云凡撰詞,但平直,不須分别紹聖、元祐。卻云撰鍾傳等詞不同。」既退,聞有旨放罪。【是日,韓師朴致齋,黄安中在假,故惇、卞力欲逐開,赖上力主之,故免,然猶放罪。】
是日,對卞道及劉摯等送蔡確往新州,摯亦死於新州,報應可懼,他語葚多。卞極忿云:「蹇序辰所為,非卞所知,人皆言序辰所為皆出於卞,實可怪。」余言:「甥斿罷權權貨物事故也。」【是日,聞惇、卞初欲以奏事不實坐子開,不許:又引宋次道罷知制誥例,又引子固撰持國告罰金,皆不許。】
是日,上又諭:「王涣之昨日上殿極惶惶,莫曾見說,已許他臺察。」余云:「臣亦聞之。」上云:「亦聞他與黄履親嫌,亦不妨,待今日便批出,與監察御史,并陳次升與御史。」至晚竟末見批出。
庚子,同呈邊報。又與照管隴拶赴闕李彀以下轉官、減磨勘有差,并賜縑。
再對,因言:「密院當修《時政記》,正月十二日有定策,恐未記錄事聖語及臣等奏對語言不真,欲修寫進入,乞改定。」仍云:「是日倉卒之際,赖皇太后聖意先定,神器有歸,臣等但奉行而已。蓋此意盡皇太后聖旨,當歸功太母。」上云:「甚善。」因語及上固辭之語,至簾中猶固辭,上云:「何以知?」余云:「臣等在簾前聞索帽子方退。」上笑云:「是日不敢脱袍笏,被宫人和幞頭、公服都撦了,不得已方披背子即位。」至簾前,亦具以乞改定《時政記》奏稟,太母亦許之。【是日,有短封付將,卞問十二日奏對語言,令子細記憶錄奏。余乞更加詢訪,故有是命,乃五日也。是日,子開以放罪,奏乞罷黜。】是日晚,修寫,凌晨進入。辛丑,同呈熙河奏,姚雄追還王瞻已下兵將歸到河州及附帶到青唐物數;又支三偽公主以下粧粉錢;特支秦鳳龐逋撒孝贈。【逋撒乃洮州首领。】
再對,上諭:「已見《時政記》,甚好。皇太后云總是。」【及至簾前,太母卻云「未曾看。」】
是日,山陵都大管勾所申:【藍從熙、吴靖方】舊例,管句宮中那一員兼管皇后行宮一行事,今來元符皇后乞差官。上云「差從熙可。」余云:「狀中言,吴靖方已别兼差遣,蓋從熙意欲隨從。今從熙已作永泰陵副使,恐難更從元符歸。」上方悟,云:「只差靖方。」簾前亦略陳此意,太母云:「先帝只為此隨龍數人所誤。如郝隨、劉友端、朱孝友皆是。」余云:「皇太后睿明,固已洞察,然内則為隨等所誤,外則為惇、卞所誤,如行遣元祐人過當,失天下之人心,皆惇、卞之罪。」太母云:「是。」
壬寅,同呈熙河奏,王瞻擅赴河州,已取勘。令疾速取勘聞奏。上諭:「隴拶已建節,當賜姓名。」遂擬賜姓趟名懷德,從之。
又詔:諸路賞功,有大轉官資,許舉覺改正,人吏仍支賞錢。【上宣谕云:「卿所記录,盡是非兩人者。」比又云:「精绝!精绝!」】
是日,内降許將、蔡卞錄奏正月十二日宣諭奏對語,并余所奏三封並降付。余云:「與將、卞同共考實,參定修《時政記》,所奏尤謬妄。」
癸卯,同呈邊奏。再對,令编修國信條例所重修西驛條。
因呈所奏修《時政記》并將、卞文字,云:「所陳不同,恐難共議。」上諭以「三省、密院各自修定,即無可爭者。已而至簾前,白太母云:「若所修不同,將來何以取信?須是同議。」太母云:「但婉順說與兩人,必是記憶差誤。」余以理不可奪,遂白云:「如此必亦不肯伏,但只以眾所不聞者皆削去,即可矣。」太母然之。【太母云:「枢密所奏雖是,然出於一人之言,恐毋以取信,須令他同修定乃便。」】余既遂以白卞,卞云:「二公所奏,皆已降出,令同修定,當封呈次。」夔見余與二君密語,極驚駭。
是日,聽第三表批答,允御殿、復膳,立幕次中,夔幾不能語。
是日,早出,以子開在假故。晚會飲,以聞鏁院,夔遂在告。孫俶來云:「穎叔坐中見數人宣召上馬上。」
甲辰,朝崇政,同呈罷王瞻、王厚,令推究盜青唐府庫物,取伏罪狀聞奏。
以姚雄知湟州。
又呈吕惠卿劄子,乞不收接落蕃人。檢到慶曆中范仲淹奏,當收接;令依已降及慶曆指揮施行。
再對,令崇政殿親從官,揀中班直人依條引見,以去年十一月傳宣,便令收管遂升壓在轉班人之上,又令曹誦依例權管勾步軍都指揮使公事。
是日,同呈。退聞制出,師朴相,夔在告。遂與將、卞同呈《時政記》事。余云:「此事非陛下所聞,當一一質正於皇太后。上云:「蔡卞言:章惇降階,猶云:『召五王來看問。』得内侍張琳等云,是有此語。」既至簾前,出余所錄文字,太母云:「總是,只是不曾道『如何』字。」余云:「已删去。【上先已谕云:「太母曰:總是,只是不曾道『如何』。」】太母云:「若道『如何』,卻去與惇量也。」卞亦云:「曾聞『如何』之語。」太母云:「不曾。」次呈將文字,從首至尾,太母云:「不聞。」蓋將云「乞宣入端王」,又云「上不受奠服,將進云:『披著。』」又云:「有傳言者云:『著了。』」皆眾人所不聞。將是日早忿怒云:余劄子云「將等皆唯唯」,是不曾道一句言語,須炒鬧。余云:「但炒不妨。」既進呈,太母皆以為不聞,將但愧作而已。既又呈卞文字,堅云:「臣曾言令依皇太后聖旨。」太母亦黾勉從之。至言「章惇降階語云,臣卞面折惇云:『太后聖旨已定,更有何擬議!』」太母云:「不聞。」余云:「適皇帝宣諭云,内侍亦有聞者。」太母堅云:「不聞。」卞遂云:「如此,乞削去。」【是日,以子開奏乞罷絀文字不出,因面陳,乞降付三省,以既乞罷,不敢赴省供職故。晚師朴報云:「已批出,令赴省供職。」朴勉以如旨,開亦不敢復請。是日,晚批:李邦直門侍,蔣永叔同樞。初批答書中書,再書遂令依林希例。】
是日,本約將、卞留身同進呈,而夔適不入,遂與師朴同呈稟訖,約將、卞會議修定次。余嘗先以卞語白太母,太母云:「不曾聞。」余云:「卞但欲著其面折惇之語,如此則惇之罪益重矣。」太母云:「不當。」【亦嘗以此語陳於上前。】乙巳,同呈邊奏。再對,差劉言接伴北朝賀登位使。是日,惇、朴皆不入,卞至簾前留身,然亦不甚久。丙午,旬休。了未,同呈邊奏。再對,以陳安止為河東同安撫,徐鎮安肅軍。是日,宣押朴供職東閤門,拜表上天寧節名。【朴欲以范純禮為都承旨,夔、鳳皆欣然從之。】戊申,同呈以范純禮為樞密都承旨,仍復待制。余與朴皆稱其純厚篤實,宜在左右,因言:「純粹當日猶以棄地得罪,純禮無他,但緣坐爾。然純粹以棄地削職,不候除喪,降為直閤、帥延州,既而又易熙帥,已復待制,無故罪,知鄧州。初議移鄧,蔡卞猶堅以為不可,臣力爭,乃得不奪。當日晚諫官劉拯言:『大臣陰與為地。』次日進呈,先帝屢顧卞,問:『拯何以便知?因何只拯言?』蓋必知其為卞所使,卞但云:『根究也不妨。』先帝欲令分析,眾欲且已,遂從之。」上云:「拯附麗如此,只如昨駮韓忠彦告,才令行下,卻奏云『謹已依聖旨行下訖』,殊可怪。」余云:「臣累聞聖諭,但以非職事,不敢陳,今三省悉已聞德音,莫住不得。」上云:「便行遣,與一小郡。」三省皆唯唯。余又云:「蔡卞門下士布滿中外,皆此類,如拯及蹇序辰、吕嘉問之徒,皆其上客,氣燄不可嚮邇。陛下踐祚以來,所收用人材,無非叶天下公議,四方鼓舞稱頌,若問卞,即必無一人為可用者。豈有天下所是,而卞獨以為非;天下所非,卞獨以為是而可信者?若用卞之言,則序辰、嘉問輩皆在侍從,善人君子一切屏斥,如此何名朝廷?今卞以謂陳瓘、上官均等皆臣等所親厚,不可用,奈天下公議何?緣君子以小人為邪,小人亦以君子為邪,聽察之際,在人主旌别爾。天下公議,必不可比一人之私言也。臣居常論議於陛下前,似未足信,今日對三省所陳如此,更乞詢之眾論,可見是非。」朴等皆倡和,惇亦欣然以為是,將云「無非公論」,上極欣納。至簾前亦具以此陳,太母云:「蔡左丞卻如此。」及再對,又云:「蔡卞如此,先貶黜不妨。」上亦云:「實封言事者,只是罵章惇、蔡卞。」余又言:「給議。」余云:「王古亦可在諫列。」朴云:「且以侍郎處之。」上皆欣處之。【是日,宣押李邦直、蔣永叔供職,相見於後廳,又同至都堂。】
再對,余又言:「聖諭欲以王涣之為御史,緣與黄履親嫌,終難安,不若且除一郎官。」上許之。【上自涣之初對,即欲批出「合作御史」,而涣之、安中皆以親嫌不可安,余亦為陳之,邦直欲以為史官,涣之亦以不可与京共处,遂止,遂乞郎官。】仍令諭忠彦。上又欲以敦逸、次升為御史,余屢贊之,因言:「敦逸當以為侍御史,次升且以殿中處之不妨。」上亦稱善。余又言:「敦逸論瑶華事極激切,云『后廢之日,天為之陰翳,是天不欲廢之;人為之流涕,是人不欲廢之。況事有所因。【以劉賢妃首於景靈起爭端也。】情有可憫。』」【不過懼失愛於陛下尔。】上極稱善,令諭忠彦,於中書檢所上章密進入,尋諭朴。【是日晚,遂進入。】
己酉,同呈差劉何計置應副涇原進築打繩川。
上諭:「劉拯當於謝辭。」眾云:「方欲取禀落職與不?」或云:「既放謝辭,即須落職。」上令:「落職。」朴云:「亳州是小郡否?」夔欲與亳,眾皆云非,惇云:「與濠州。」余又言:「王涣之已上殿,末得指揮。」上令與差遣,將云:「與館職。」余云:「渠不願,只乞除一郎官。」朴云:「當以清曹處之。」上云:「甚好。」再對,上諭:「安惇近愈亂道,有文字云卿與忠彦、清臣、之奇皆黨與,又言之奇不可進,又言新除言事官皆卿等黨人,更有一人亦如此道。」余請云:「何人?」上云:「吴居厚。」又言:「實封但攻章惇、蔡卞,不及他人也。」 是日,又以吕惠卿知杭州,陸師閔秦帥。再對,上諭云:「惠卿罷帥。又去何一人。」先是,惇不入,上已嘗諭二府云:「惠卿乞宫觀及致仕,何不從其請?」以至黜劉拯、用葉濤等皆判然不惑,又知惇、卞姦慝之狀,誠宗社士民之福也。
丁未,十一日,獨對。余以子開被旨供職出自中批稱謝。【子開对,上谕:「已說與樞密,必已知之。」又云:「黄履亦與聞。」改詞章亦嘗以諭余,然聞德音不審詳也。】上云:「章惇力欲責降,堅立不肯去,朕諭以:『無罪,岂可責降!』」余謝云:「臣兄弟孤立,非聖意主張,何以保全。臣以衰朽疾病,久有歸老之意,内外怨忌者多,望主張保全,使得至山陵後乞骸骨,善還山林,乃莫大之賜。」上笑云:「卿何言!」余云:「臣自先朝與惇、卞論議無一事同者,岂得已也,但恐上誤朝廷政事爾。然小人怨望,殆不可當。」上云:「封事已百餘軸,盡言章惇。惇於定策之際,罪惡固不待言;蔡卞陰狡害政,紹聖以來,傷害人物多出於卞,其罪更大於惇。」余云:「陛下睿明洞照,臣無可言者,至於分别邪正如此,則臣雖退歸山林,死亦瞑目。」至簾前,亦具以以此陳之。【十三日午正,中宫生元子。是日,同三省稱賀,至簾前亦然。】
後一日,上云:「言惇、卞者已二三百軸。」
庚戌,同呈李彀奏,三公主乞青唐舊使令人切手下。
三省同呈天寧節試經撥放,依例施行。
又以韓治為太僕少卿,以王涣之為吏部員外郎,而安中亦辭,亦有嫌,遂别議升擢。
再對,以曾誠编修密院文字。因道誠因鄒浩事送吏部,而無顯狀,吏部皆莫知所坐。蔣亦云誠是時方歸穎昌,未嘗與浩相見。太母咨嗟久之。
是日,上問蔣之奇元符事,令取所受皇太后手書進入,蔣遂留身,然上對余詢問無所隱,余以其欲留遂先退。及至簾前,蔣具道其事,太母云:當時所除文字乃劉友端所書,太母未嘗見。如紹聖初增崇聖瑞禮數,乃本殿人書寫,此書未嘗見也。是時先帝來殿中云:「章惇等乞立中宫。」答云:「此事官家更子細。」先帝云:「宰臣等議已定,欲以初七日降制,若如此如何了得?」太母云:「且更相度。」自後文字皆不曾見,劉友端、郝隨等誤先帝處多。蔣云當時降制用手詔,謂皆是得旨,卻不知皇太后不知。太母云:「從初廢瑶華時亦來商量,亦答他云:『此大事,不可不慎。』先帝云:『避不得,然已恕。』」蔣云從初所受文字,並已於上前納下。太母云:「已見,當時實不曾見,並不知。」余云:「如此,誠可駭也。臣於紹聖初議聖瑞建宮,安燾云:『除是更教皇太后降一手詔。』先帝正色折之云:『皇太后怎生教太后手詔?皆本殿中人書寫,如何教得?』臣聞德音,稱歎不已。今日所聞,則異於此,是為友端等所誤。内外之人誤先帝如此,誠可罪也。【是日,元子生,大赦。是日,同三省曲謝密賜,簾前亦然。是日,以徐鐸為待制、知永興,黄裳吏侍,陳軒兵侍。上問鐸,余云:「在朝不立,凡給事中不肯書請文字,皆命鐸權書。」】
辛亥,月望,奉慰如常儀。【修奉山陵都護宋用臣,十五日申時卒。辛亥日,中使王紱密賜金二百兩,傳宣云:「以亮陰中。」】
壬子,章穆忌。
癸丑,同呈差梁從政充山陵修奉鈐轄。
又卹賈嵓家常賻,别賜縑七百,借官舍三十間,差軍馬司通引官管句葬事,及量令州縣應副皆如例。
諫官祖道乞末減陝西戍兵及賜錢鈔百萬。上云:「論事多此類。」眾皆以足施行。
再對,廣西奏宜州安化蠻人作過,殺都巡檢儂奉宣,乞差黄忱將河南兵准備策應,及借官馬五十疋。皆從之。
甲寅,以請谥南郊,宿齋於尚書省,聚於左僕射廳,晚與邦直、沖元、穎叔兩相聚。卞自十四日喪女不入,迄今在告。
乙卯,四鼓聚左揆廳,上馬赴郊丘請谥,黎明乃歸。招子開家相聚,晚方散。【白兑日大風雷,暑氣頓解,至是尚涼。】
丙辰,旬休。
丁巳,同呈:令涇原止以役兵官腳乘運到打繩川板築所須,不得於民間調夫反顧腳乘,候麥熟可以進築,依正月已降指揮奏聽朝旨。此乃邦直欲緩其役,然已有正月指揮,余但為約束,令不得擾民而已。
再對,以王瞻乞尋醫,令經略司指揮留巡州供答文字。又趙懷德及夏國金山公主有物寄瞻處,而不以聞,令取問所寄物色件聞奏。
告登位國信副使鄭薦卒,以知霸州曹譜代之。
戊午,大行百日,奏慰如常儀。【丁巳夕,師朴報:御批董敦逸、陳次升、張舜民皆除臺諫。問何以處此三人,尋報之。】
己未,同呈:北朝祭奠弔慰使副如已到白溝,先接伴過界。以雄州奏,元豐故事,祭弔使過界,在本朝遺留登位人使之後故也。
夔以林子中令畫工邱立畫到大行御容,乞進入,因言:「臣等昨見御藥院所傳,殊未似。」上云:「蔡京進一本來,亦不似。若及得五六分,亦且得。」余等皆云:「林希所傳亦及五六分。」上云:「甚好。」至簾前,亦云:「京所進直不似,但進來甚好。」余云:「塑像以此為准的,不可太失真。」太母云:「只為塑像須依此為之,故不可不似。」
是日,三省得旨,安惇為待制、知潭州。諫官陳瓘擊惇,章已出,惇亦自請去,故有是命。
以豐稷為御史中丞,董敦逸左諫議大夫,舜民為右,次升為侍御史。
再對,余因言:「自蔡京復留,中外人情無不惶惑,及黜劉拯,收用葉濤、范純禮、王古輩,人情方少安。陛下今日又黜安惇,進敦逸、次升等,人情無不釋然。正人端土布滿要路,此天下士民之福。如蔡京者,臣等何為欲屏遠之?誠於臣私計無所利害,但欲為朝廷分别君子小人爾,故敦逸、次升、孫谔等,陛下今日所用,力斥逐之,其人可知矣。」上極欣纳。又宣諭云:「劉拯詞好。」稱歎再三,喜見於色。 余又言:「先帝聞沈銖講《南山有臺》詩,論得賢立太平之基,先帝大悦,即日擢銖為中書舍人。其後銖繳吴居厚為權尚書詞,命蹇序辰攻之,遂降敕榜,然銖終保不能動搖。」上云:「銖安在?」余云:「惜乎!已死矣。」余因言:「敕榜可收,昨敦逸只為收敕榜遂黜逐。」余云:「榜朝堂已數年不收之。」余云:「但令臺中更不張挂可也。」上云:「待契勘。」又問:「黄庭堅何如人?」余云:「亦有文采,初與蘇軾厚善,既而亦不足,徐收用之,亦無不可。」【是日,吴居厚參假,上指之云:「此何如?」余云:「亦正諭所不容,然未有因依,當且容之。」上云:「何人可知府?」余云:「近多所拔擢,何患無人?」是日,白三省,以斻欲得京東西,又言程之元可作漕,盧君佐、曾孝蘊輕儇貪汙,可罷去。】
庚申,以谥議敕下,前後殿不坐,宰臣以下詣西閣門及内東門進名奉慰。大行谥欽文睿武昭孝皇帝,廟曰哲宗。
辛酉,同呈同敘復熙秦兩路冒賞將佐,於法合追官及例降兩官外,並與敘復,路分已上降一官差遣。
又罷秦希甫送吏部。
又以王觌為龍圖閣待制、知永興,徐鐸知青州。初,邦直以鐸為不稱職,乃欲以宇文昌龄代之,韓師朴又欲用王欽臣,乃大防門下士,用事害政,眾所共知,公素所不與,何為欲進之?昨除集撰穎昌,眾以為未允,況更遷乎?又欲用吕嘉間,余皆以為不可。朴云:「欽臣是侍郎,故須漸牽復。」余云:「觌乃寶文閣直學士,何為在欽臣之後?」朴云:「只為當時謫重,在腔窠中未可進。」余云:「當以人材為先,腔窠何可拘礙。」朴等皆云:「如此固好。」夔、轄亦默然,見論欽臣,但云:「於此時此語不易出。」卞更不敢啟口。余云:「但以理論人材,何所憚。前亦嘗為邦直等言,元祐人當慎擇,不可輕進,恐傷手不便。」沖元極相稱贊。轄云:「如此何善如之。」既至上前,皆以鐸為不勝任,然莫肯啟口。余獨云:「適議以王觌知永興。」上云:「王觌極好。」再三稱善。余云:「此正與陛下用范純粹一般,純粹帥河東,天下皆以為得人,今以觌為永興,誰敢以為不然者?」上云:「甚善。」
上又諭:「禁中有放火者,乃一私身,年十五,止因爭養娘,遂置火於椽下,未然,又以紙燈然之,煙起,方覺。乃聖瑞殿中人。太后甚訝之。」余云:「宫禁中火禁固不可不嚴,然小人無知作過,聖瑞必所不容,唯更當慰安之,使不至憂恐,乃為善也。」至簾前,太母宣諭亦甚詳,语多不曉,然大意不過如此。【又言友端,郝隨等極不堪。】又言:「昨先帝時,内人因遺燈燼燒及椶條箒,以涇氈掩之,即時滅,劉友端等以要轉官,便張大其事,遺火者遂處斬。今此人雖放火,但令伏法,不欲令分解。」【謂非殊死也。】余云:「此雖凌遲不為重。宫中此禁何可不嚴。」蔣屢云明道中延及宫殿,余甚駭之。太母又云:「宫中私身多,聖瑞宫中有七百餘人,每一有職事人手下須五三人故也。昨因先帝竇國婆等供侍無狀,欲降黜,遂禱祝殿中,一使令者及上左右一人皆受金及珠子,诘問有實,並與剃了頭。皇帝性寬,昨放火者被人告,欲只決杖、配嫁車營務,尋告以不可不行法。又有娘子者,知而不以告,亦決杖逐之。」其他語多不曉。
是日再對,余因言:「王觌收用,實慰公議。陛下踐祚以來,所用人材無不合人望,中外無不欣悦。」至簾前亦以此陳之,又言:「董敦逸、陳次升、孫谔皆京、卞所逐。」太母咨嗟久之。蔣穎叔亦和之云:「敦逸等皆無罪,但為京等所文致。」余又言:「管軍中自來須除一軍班中人在内祗應,近日資序合入人至少,有徐和者,為大名都監、帶遥團,當稍遷作鈐轄,漸可准備進用。又有邊寧者,亦行門,然人材差不及和。曹誦曾與和同官,亦稱曉事。」上云:「甚好。」且更於簾前開陳,太母亦深然之。
上是日又問李邦直罷政事,蔣云:「臣在開封勘合田嗣宗者,云真明出現。」上問:「嗣宗何人。」余云:「清臣姑之養子。」因言:「朝廷多取信刑獄,然獄詞難信,捶楚之下,何求不得?清臣繳詞,宗簡云不曾相見,而詞亦以非其筆迹。臣以人情度之,清臣為大臣,岂敢詐為此簡?然嗣宗既不承服,清臣亦無以自明。」蔣云:「先帝亦言:此事本於清臣無害,但不合忙著文字太多,故不免失實。」上云:「嗣宗亦凌遲?」蔣曰:「然。」上又云:「又有張天悦者,止於詆毁章惇,遂伏法,若更有言及上,何以處之?」余云:「黄履曾有文字救天悦,然疏上差遲,天悦已伏法矣。」上哂之。【又徐鐸狀見之《编类》,蹇序辰所编《姦臣事迹》,尋得旨進入。是日,韓忠彦、李清臣、蔣之奇等正謝,遂赴景靈,二府皆早出。是日,韓忠彦留身曲謝,至簾前不留,疑忘誤也。蔣之奇上前、簾前皆留曲謝。】
是日,秦希甫送吏部。又以元子慶誕,隨龍人並推恩,御藥劉瑗遂寄延福宮使、晉州觀察使,乃前所未有;閻守懃遥刺,李彀遥團,餘諸司使副以下十餘人,皆中批也,瑗等各更減二年半磨勘。
熙河將官劉釗陣亡,有壻大將軍仲皖,乃宗室,乞改一官,當除遥刺;又乞一堂妹夫推恩,皆未有前比,以死事特從之。【是日,旋除京东,而君佐徙江西,三省處之,似未允也。】
壬戌,同呈瞎征蕃字,乞金字牌印,不行。夏人乞遣使賜誓詔,熙寧五年誓詔亦止付來使,不曾遣官,令延安以故事牒報宥州。又以天寧節名令雄州牒報北界。
再對,取入内侍省以本省額百員,而管止三十員也,兼熙寧有此例。
又密院編類到章疏淨册,并錄送三省者及草副本,並進納入内。上嘗諭云:「三省所進编類章疏,悉已於福寧燒錢鑪中焚之矣。」唯密院未進,故亦進納,因言:「三省所進但淨册爾,雖已焚之,而元本及副本皆在三省。」上令諭韓忠彦,今不須商量,但因奏事面陳便可指暉。【以忠彦云:「初欲盡進,而同列議未合故也。」】
癸亥,同呈河州修安鄉城橋,開廂禁軍等並五百特支。
再對,免陝西、河東今年保甲冬教一次,恐流冗未肯歸業故也。
又以李珫知代州。【狄諮卒。】陳安止河北沿邊安撫副使,王復河東同安撫。珫比奏對頗為上稱,兼嘗為益鈐,與代州等路一般也。甲子,孝章忌。乙丑,同呈蘭州修把拶度橋,開軍兵並五百特支。【亦通湟州渡也。】又環慶走馬言,探使人入西夏,探到降羌趙懷明,卻遣人結約西界,欲逃歸,及破新城寨為内應。御批令三省、密院速參議聞奏。是日,韓忠彦、李清臣、蔣之奇如謝,許將受北郊誓,黄履在告,唯余及惇、卞同對。因言:「先朝已曾有言懷明欲叛歸,蓋西人用反間欲害之。懷明歸漢,官爵賜予待遇優厚,自謂西夏國主所不及,必無反叛之理。兼慶帥苗履亦有奏云:『西人用間,稱其欲叛,有圖害之意。然近因築新邊,移第四將李浦於定邊城駐劄,卻乞移歸懷安鎮,令照管懷明一行部族。』密院已依奏施行,訖此無可疑者,但當令苗履待以恩信,令知朝廷及帥臣待遇不疑之意,及多方安存照管,勿令生疑貳足矣。」上及簾中然之。晚遂與忠彦等同作聖旨,依此行下。
丙寅,旬休。
乙丑日獨對,因言:「近歲執政、侍從、臺諫例多闕員,自陛下踐祚以來,收用人材,今皆充足。臣衰殘疾病,於此時可以乞身歸老山林。」上云:「卿極强健,何可言去?」余云:「臣待罪政府已七年,方陛下踐祚之初,預定大議,在臣遭遇,可謂千載一時,非不懷戀聖世,然臣立朝粗知義理,於此當知進退義。若不知進退如章惇輩,強颜苟安於此,岂唯於臣義分未安,陛下亦安用此無恥之人,置之左右?」上但云:「卿預定策,兼朝廷倚赖,何可去?」余云:「臣今日亦未敢啟口,俟山陵升祔後,乃敢有請,然不敢不預奏陳。臣於簾前亦不敢敷奏,但略陳於陛下前,望陛下照察。」遂退。
五月丁卯朔,入臨奉慰如常儀。【是日,韓忠彦再留,至簾前亦留身。】
戊辰,同呈貶王瞻諸衛將軍,房州安置,【王瞻之贬,上以為轻,而太母亦云:「自爾必寧靜矣。」】王厚率、監隨州酒。以雷秀權湟州,姚雄、康謂皆如故。以先有旨罷瞻、厚差遣,而熙河乞留,又姚雄免湟州,故有是命。且以瞻、厚盜取青唐府庫,及誅首領九人而財產皆不見事,卞、將更不推治,姑薄責而已,仍告諭將士原委。
又鄜延走馬言:排門抄劄人户、牛具,令自備種子耕新田。惠卿以為邊糴闕绝,不得不爾,然與元奏請「不得抑勒及經略司舉劾」指揮,皆違戾。惠卿放罪,將副各罰二十斤,提舉弓箭手石丕放罷。
涇原奏有西人乙山投來。令放回,仍約束將佐今後不得收接。
再對,以徐和、邊寧權發遣鈐轄,以備除管軍也。又令張庭堅乘遞馬赴闕。
章惇初言青唐事是密院從初行遣之語。余云:「青唐莫是孫路以私書與公往來經營?密院降旨,令不得過有所圖,公以書告胡宗回云:『不得過有所圖,乃子宣之意爾。』余尋答宗回以『私書不可信,須依朝旨乃便。』故宗回僅得保全,不爾,幾為張絢、孫路矣。余當時力陳,以謂天下四海之富,安用乘其擾攘,奪有此荒遠之地將何用?與公回相折者數矣。黄安中亦曾論云:『休與他爭,儘教他建州郡。』蓋安中聞公等於先朝前有語爾。」卞云:「當時公實有此語。」余云:「當時三省有一人見助者,亦應不至此。」師朴云:「公議論如此,何不遂貶瞻、厚?」議遂定。既而檢視張絢初奏,王瞻約結青唐、邈川部族,謀誅瞎征,朝廷罷絢帥,令於秦州聽旨,以孫路代之,仍約東路如末得青唐頭目的確要領,不得舉動,若别開邊隙,猝不可了,或别致敗事,並重行無憲。密院行遣無所誤,路不遵朝旨,以私書與惇,謀逼逐溪巴溫,據青唐,西蕃尋便作亂,所在聚集,邊患至今不了,又數敗事,皆惇、路違朝旨所致。眾乃釋然。余云:「不斬張絢,不足以謝一方。」【是日,李清臣留身曲謝。】
己巳,章懷忌。
庚午,同呈胡宗回辭寶文閣學士及對賜。得旨:以宗回昨到本路,排日移文催促王瞻入據青唐,顯屬不當,特依所乞。【以五表乞罷恩命也。】
再對,以密院前後了諸路賞功九十餘人,今未了者止十三處。以之奇曲謝,上令催賞功文字,云住滯頗多,仍令勿言上旨也,故以此進呈。辛未,重午假。壬申,夏至暇。癸酉,同呈河東人奪西界馬已斃。從初不曾申報,令具職位、姓名申院施行訖,牒報宥州。以宥州移文理索故。
再對,差李許、曹誘館伴弔祭副使。
又降府界第五將軍都指揮使,不伏將官,決率眾摒赴提點司,降都虞候,下名、節級、良行為首皆降配,副将王嗣祖對移第七將。
是日,同三省批旨,令同議復瑶華位號。先是,師朴遣跂來云,因曲謝,上諭以欲复瑶華,令與余等議,若余以為可,既白邦直。俟再留禀,乃白三省,且云:「恐有異議者。」答之云:「此事固無前比。上亦嘗問及,余但答以:『故事,止有追册,未有生復位號者,況有元符,恐難並處,今聖意如此,自我作古,亦無可違之理。」若於元符無所議,即但有將順而已。三省自來凡有德音及御批,未聞有逆鱗者,此無足慮,但白邦直不妨。」跂云:「若此中議定,即須更於上前及簾前再禀定,乃敢宣言。」至四月,再留,不易前議。師朴遂以白三省,因相率至都堂行次,師朴云惇言:「從初議瑶華法時,公欲就重法,官不敢違。」及至都堂,惇又云:「當初是做厭魅法,斷不得,雖造雷公式等,皆不如法,自是未成。」余云:「公既知如此,當初何以不言?今卻如此論議,當時議法論罪,莫須是宰相否?余當時曾議,依郭后故事,且以淨妃處之,三省有人於上前猶以為不須如此。其後又欲貶董敦逸,余獨力爭,得不貶,此事莫皆不虚否?今日公卻以謂議法不當,是誰之罪?」惇默然。余云:「此事且置之。今日上及簾中欲復瑶華,正以元符建立不正。元符之立,用皇太后手詔,近見有旨,令蔣穎叔進入所降手詔,乃云是劉友端書。外面有人造文字,皇太后並不知,亦不曾見,是如何?」惇遽云:「是惇進入,先帝云已得兩宫旨,令撰此手詔大意進不?」余云:「手詔云『非此人其誰可當』,皆公之語,莫不止大意否?」惇云:「是。」眾莫不駭之。卞云:「且不知有此也。」余云:「穎叔以為皇太后手詔中語,故著之麻詞,乃不知出自公。」穎叔亦云:「當時只道是太后語,故不敢不著,今進入文字,卻照驗得劉友端書,皇太后誠未嘗見也。」惇頑然無作色,眾皆駭歎。是日,余又言:「此事只是師朴親聞,余等皆未嘗面禀,來日當共禀知,聖意無易,即當擬定一聖旨進呈。」遂令師朴草定云:「瑶華廢后,近經登極大赦及累降赦宥,其位號禮數令三省、密院同詳議聞奏。」遂退。晚見師朴等,皆云:「一勘便招,可怪!可怪!」五日,余出城東。六日,遂以簡白師朴云:「前日所批旨末安,當如今日所改定進擬。」師朴答云:「甚善。」然尚猶預。七日,余云:「所擬批旨未安,有再改定文字在師朴處。」師朴出之,眾皆稱善,今所降旨,乃余所改定也。是日,上面諭,簾中欲廢元符而復瑶華,余力陳以為不可:「如此,則彰先帝之短,而陛下以叔廢嫂,恐未順。」上亦深然之,令於簾前且堅執此議。【上又欲先宣召元佑。】眾謂兩存之為便,上又丁寧,令固執。卞云:「韓忠彦乃簾中所信,須令忠彦開陳,必聽納。」忠彦默然。及至簾前,果云:「自古帝王一帝一后,此事繫萬世論議,相公以下讀書不淺,須論議得穩當,乃可行,兼是垂簾時事,不敢不審慎。」語甚多,不一一記省,眾皆無以奪。惇卻云:「臣思之,亦是未穩當。」眾皆目之,師朴遂出所擬批旨進呈,云:「且乞依此降指揮,容臣等更講議同奏。」許之,然殊未有定論。再對,余遂云:「適議瑶華事,聖諭以謂一帝一后,此乃常理,固無可議。臣亦具曉聖意,蓋以元符建立未正,故有所疑。然此事出於無可奈何,須兩存之乃便。章惇誤曉皇太后意旨,卻以復瑶華為未穩當。此事本末,誤先帝者,皆惇也。前者,皇太后諭:蔣之奇以立元符之手詔,皇太后不知亦不曾見進入,乃是劉友端書寫。臣兩日前對眾語惇云:『昨以皇太后手詔立元符為后,皇太后云不知亦不曾見,及令蔣之奇進入,乃是友端所書,莫是外面有人撰進此文字否?』惇遽云:『是惇進。先帝云已得兩宮許可,遂令草定大意。』手詔云:『非斯人其誰可當』,乃公語也。之奇亦云:『當時將謂是太后語,故著之制詞。』惇云:『是惇語。』眾皆駭之。惇定策之罪,固已大,此事亦不小,然不可暴揚者,正為先帝爾。今若以此廢元符固有因,然上則彰先帝之短,次則在主上以叔廢嫂未順。故臣等議,皆以兩存之為便,如此雖未盡典禮,然無可奈何,須如此。」太母遂云:「是無可奈何。兼他元符目下又别無罪過,如此甚便。」余云:「望皇太后更堅持此論,若稍動著元符,則於理未便。」亦答云:「只可如此。」上又嘗諭密院云:欲於瑶華未復位號前,先宣召入禁中。卻當日或次日降制,免張皇,令以此諭三省。眾亦稱善。余云:「如此極便,若已復位號,即須用皇后儀衛召入,誠似張皇。」上仍戒云:「執元符之議及如此宣召,只作卿等意,勿云出自朕語。」及至簾前,三省以中語未定,亦不記陳此一節,余遂與穎叔陳之,太母亦稱善。退以諭三省云:「適敷陳如此,論已定矣。」遂赴都堂同草定奏議,乃余與元度所同草定,師朴先以邦直草定示眾人,眾皆以為詞繁,不可用,遂已。師朴先封以示余,余答云:「瑶華之廢,岂可云『主上不知其端,太母不知其詳」,又下比於盜臣墨卒,皆被恩,恐皆未安爾。【是日,有内侍省高品白谔,詣殿廬中納副封,云有奏言,乞皇太后不候升祔還政。余云:「此事當與三省商量。」眾議云:「不須進呈。」谔云:「御藥李偁見差監管,不許朝參。」】是日,太母聞惇自認造手詔事,乃歎云:「當初時謂友端稍知文字,恐端所為,卻又是他做。」余云:「皇太后知古今,自古曾有此宰相否?」穎叔亦云:「惇更不成人,无可議者。」【是日,太母諭向緈卒。】
甲戌,同呈西安州天都、安羌寨賞功。范純禮辭恩命,不允。
瑶華議上,諭令劄子與内東門,令以九日宣召瑶華入内。遂同赴都堂書奏議,即事進入,又劄下内東門,令不得張皇漏泄。尋批奏議送三省,依奏。再對,上問奏議何人所草,余對以實,又以昨日簾前奏對之語奏知,上稱善。【是日,略以白谔所陳白上,仍云:「更不敢進呈。」
乙亥,同呈奏議,以十日鏁院降制,復為元祐皇后。
又呈孫咸寧、張若訥與依常法敘官。
再對,以張永鑑、李嗣徽句當皇城司。
穎叔退,余留身言:「累蒙宣諭,以章惇且欲隱忍至山陵後,固已具曉聖意,然思慮所及,不敢不陳。惇於定策之初,宣言不當,今從靈駕西行,往返幾一月,而諸王亦皆從,及從政、熙輩又亦俱行,惇麄疏暴率,语言舉措動或非理,其他雖未敢有所妄作,萬一於王府有一言交通,為朝廷所知,恐不可掩覆,若稍施行,則於陛下兄弟之間,未免傷恩,此不可不慮。」上矍然云:「太后亦慮及此,近差一二承受内臣往從政處,皆親信之人,亦欲察其所為也。」余云:「陛下嘗宣諭:『陳瓘累累煎迫』,此非獨瓘之言如此,蓋眾議皆然。瓘嘗乞以親王為山陵,亦實有秦王、雍王故事。」上云:「亦知有故事,然衛王字亦不識,卻恐做不得。兄弟間事不欲盡言。蔡王尤不循理,亦頗有污穢事,太母深病之,作親王卻多在殿侍房中出入,以此亦深憂之。」余云:「惇於定策之際失言,今日陛下於蔡邸尤當留意防檢。使不陷於有過之地,終始保全無他,乃為盛德之事。然則西行何可不慮。」上云:「當更遣人防察爾。」余云:「事既如此,無可奈何。恐近下内臣無補,内東門御藥有可輟者,得一二人偕行甚便。」上云:「且更簾前開陳。」余又言白谔乞還辟事,余云:「以太母故,薄責可也。然施行不可過。」上然之。余又言:「此亦非獨白谔之言,外議有云,陛下已生子,皇太后弄孫,无可垂簾之理。」【臣下亦頗有愧於谔。】上云:「此事本非他所欲,是自家堅請他同聽政,他又已有手詔,於升祔後還政,亦止一兩月事。」余云:「事理固然,手詔又已頒告天下,何可改?然事亦有可慮者,宣仁聖德方嚴,非貪戀政事者,然終身不能復辟,蓋為左右所奪耳。今日垂簾,太后殿中近習氣燄有過於陛下左右之人者,一旦還政,岂不冷落?萬一此輩妄生意見,太母有一言,則陛下難處,須預防之。」上云:「此理固有之。然太母不信此輩語言,必不至此。」余云:「雖然,不可不察也。」上然之。余云:「臣更有一事,不敢不盡愚忠。升祔後既還政,則便須分畫分明,若事須與聞,則恐未便,須事初便畫斷乃可。」上云:「既還政,自不當更與聞外事。」余云:「雖然,須事初便畫定,若語及外事,則於從事之際未免掣肘,若以漸疏殺,則於恩意間不足,不若一切畫斷,則事定矣。」上云:「固須如此。除親王、公主間事或有可商量,餘外事豈可更白。」余云:「聖慮如此先定,甚善。然須事初便如此分明,處之乃便。」上深然之。余又言:「臣於陛下踐祚之初預聞大議,在臣遭遇,可謂千載一時,臣所以區區傾吐肺肝,裨助聖慮。然臣已不為近習所悦,若此語一漏,臣無措身之地矣。」上云:「此何可漏,前日事已是如此。」【上此語余不敢再请,然察其语,乃昨命相之事也。】余云:「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願陛下更賜垂意,此語稍漏露,臣實無所措身矣。」上云:「會得,會得!此豈可漏也。」及至簾前,亦留身,具以惇及王府事開陳,太母云:「樞密思慮及此,何以處之?」余具以上前語敷陳,太母云:「内臣畏都知押班,誰敢檢察他?恐不濟事。若不令蔡邸從靈駕西行如何?」余云:「聖慮高明,非臣所及,如此,何善如之。然獨不令蔡邸行,恐有迹,定王更年小,若兩人者皆免行,則無迹矣。」太母云:「甚善。兼他兩人皆未出居外第,但以此為言可也。」余稱善而已。穎叔疑獨留,亦略以此告之。
是日,瑶華以犢車四還禁中,至内東門,太母遣人以冠服,令易去道衣,乃入。中外聞者莫不歡呼。
丙子,旬休。是夕,鏁院降元祐制,但以中書熟狀付學士院,不宣召。初議復瑶華,余首白上:「不知處之何地?」上云:「西宮可處。」余云:「如此便。【外議初云,東宮增創屋八十间,疑欲以處二宫,众以為未安。】緣既復位,則於太母有姑婦之禮,岂亦處之於外?」上亦云然。太母仍云:「須令元符先拜元祐答拜,乃順。」又云:「將來須令元祐從靈駕,元符只令迎虞主可也。」方患無人迎虞主,今得此甚便。又諭密院云:「先帝既立元符,尋便悔,但云『不直,不直!』」又云:「郝隨嘗取宣仁所衣后服以被元符,先帝見之甚駭,卻笑云:『不知稱否?』」又云:「元祐本出士族,不同,初聘納時,常教他婦禮,以至倒行、側行皆親指教,其他舉措非元符比也。」又稱其母亦曉事。二府皆云:「王廣淵之女也,神宗嘗以為參知政事。」余亦云:「當日亦不得無過也,唯太后知之。」太母云:「自家左右人做不是事,自家卻不能執定得,是不為無過也。」余云:「皇太后自正位號,更不曾生子,神宗嬪御非不多,未聞有爭競之意。在尊位豈可與下爭寵。」太母云:「自家那裏更惹他煩惱。然是他神宗亦會做得,於夫婦間極周旋,二十年夫婦不曾面赤。」余云:「以此較之,則誠不為無過。」穎叔亦云:「憂在進賢,岂可與嬪御爭寵。」太母又對二府云:「元符、元祐俱有性氣,今猶恐其不相下。」余云:「皇太后當更訓敕,使不至於有過,乃為盡善。皇太后在上,度亦不敢如此。」太母云:「亦深恐他更各有言語,兼下面人多,此輩尤不識好惡。」三省亦云:「若皇太后戒飭,必不敢爾。」太后又云:「他兩人與今上叔嫂,亦難數相見,今後除大禮、聖節、宴會可赴,餘皆不須預,他又與今皇后不同也。」二府亦皆稱善。其他語多,所記止此爾。【是日,余欲留身,既谕二王不西行,遂已。】
丁丑,同呈涇原奏,王瞻以青唐府庫物借將佐、士卒,得熙河牒,令收索,恐恩歸瞻,怨在朝廷。奉旨:應漢、蕃士卒所借,並除放;將佐並拘收;差使以下聽於請受内立分數剋納。
又令陝西、河東繳納招納西人空頭宣劄。
再對,以内侍省奏,白谔言事及詣密院陳述,乞責降遠小監當,得旨依。至簾前,太母云:「本欲不施行,但上意如此,谔乃聖瑞殿中人,簡王之師父也,教導簡王極不近道理。」穎云:「如此,即更有情。」是日,垂拱再對,上遽顧余云:「二王更不令從靈駕西行,只衞王去,蔡王免行,聖瑞已喜,本不欲令去也。」余初欲留,以十九日簾中語奏知,既宣諭,遂已。
是日,龔夬、陳瓘上殿。先是,聞兩人者擊卞甚急,上旨令同對,當降文字出,既而以無例同對,遂同日請對而已。又云:二人者嘗叩上云:「早何以不出?」上云:「聚而後出。」又云瓘初欲擊卞,先白上云:「臣欲擊卞而未敢。」問云:「何故?」瓘云:「外議皆恐卞去則京進,以是未敢發,若用京則不若存卞也。」上摇首云:「未嘗有此意。」瓘云:「聖意雖爾,簾前如何?」上云:「亦一般。」瓘云:「如此,臣乃敢攻卞。」
戊寅,同呈韓資言西事寧静,言河北事皆無可施行。
再對,閻守懃乞磨勘歲月未滿,以隨龍故,特遷昭宣使。上云:「朕未生,懃已在太后閤,又產閤中祗應,誠有勞舊也。」
王瞻不申發謝表,特罰銅三十斤。
余因言白谔與遠小監當,極難得闕,須添差乃可。上云:「更須爾。只與降一官勒停。」余云:「甚善。一期自當敘,且免遠行。」上首肯。
是日,上諭:「臺諫攻卞已十餘章,如何得他知,令自圖去就甚好?」余與穎叔皆莫敢承,上云:「只說與章惇,則卞自知矣。」退以白惇,惇亦不敢,朴欲召鼇諭旨,眾以為不可,惇欲召吴伯舉往諭之,遂約翊日稟旨乃召。
己卯,同呈章楶乞不候祔廟替罷,且薦王恩為代。眾皆以不可為,然已有前降指揮,詔令劄與楶知。
又以陳敦復提舉河東營田兼弓箭手。
遂共白遣吴伯舉,上旨,令同至都堂,召伯舉,令詣卞諭旨。伯舉唯唯承答不辭,然出省乃往。
是日晚,卞遂草表乞宫觀,翊日凌晨上之,降付三省,三省乞付學士院,降詔不允,遂令降批答。上又諭兩府云:「本不欲於祔廟前退黜大臣,但以言者不已,故須如此。」余亦以此語白惇。是日晚,卞章未上,已降夬兩章、瓘一章付三省。夬云:「卞依附權臣,致位政府,漸肆威福,中分國柄,不附己者,斥逐無餘。」瓘云:「卞迷國不道,神宗在位十九年,惠及天下,卞皆掠為安石之美。然惇迹易明,卞心難見,《春秋》之義,當首誅造意之人。」惇同進呈,殊無怍色。
庚辰,同呈北虜祭弔使並以六月一日見於皇儀,百官更不赴福寧奠臨,俟虜使奠慰訖,於皇儀門外進名奉慰。
再對,河西房人吏以邊事了等推恩。曹誘乞罷權副都承旨,詔與落權字。誘之請,恐同列中有奪席者爾。
又以楊應詢知順安軍。因言應詢乃王嵓叟所引,然實曉事,不可以親黨廢,上及簾中皆然之。
辛巳,忌。
是日,卞章付禁林,鼇遂作批答不辭。
壬午,同呈,依熙河奏,結咓齪二子並與殿直,邊厮波結之弟也,諸子中唯此二子未有官,故命之。
是日,惇私忌不入,本欲以是夕祈雨,十五夜雨,但遂以擇日謝。再對,上諭卞已降批答。卞遂入第二章,上欲更宣押卞一次,遲三五日不妨,既有臺諫章在三省,彼何敢安位?如此,庶幾全禮數爾。余云:「陛下禮貌大臣,進退以禮,如此甚善,岂止三五日,便遲旬日,何所不可。」退以語三省,皆以為憂,恐其遂就職不去。余以語范純禮,純禮云:「公所論甚善。」蓋余云上意近厚,不可不將順。純禮云:「上以禮遇大臣,若彼不去,則在下之人自有議論,如此則上下各盡義理,有何不可?」既而竟不宣押,必有密旨。是日,余又言:「卞之去固已定,然外議皆以京進為憂。」上默然。余又云:「此事須聖意先定,若京進,則言者必決去就,此時卻恐難處。」穎亦云:「曾布所陳,無非正論。」上亦皆不答,色若有所難言者。余遂退以白邦、朴,邦、朴皆深憂之。余責朴云:「此責不在他人,在朴而已。」仍朴來日便當留身論之,此不可緩,朴然之。
癸末,同呈回牒北虜,以耶律應不重行立班,顯是違越生事,本朝所遣使在此,未嘗似此不依禮例事。以其來文如此,故答之也。
再對,差王防编修密院文字,孫俶編修國信條例。因奏云:「臣等親族多,防與布、俶與之奇皆瓜葛,然皆於法當避,則所不敢。」上云:「既不當避,有何不可?」余云:「恐有人言語,不敢不奏知,如近日朱彦等亦此比。」上云:「彦已不許避。」簾中亦然之。是日,朴留身具道京不可進。上云:「本無用之之意,若欲用京,復進之奇,但於簾前更開陳。」果如余所料。朴既至簾前,具以京不當進之意開陳,太母云:「會得。方逐其弟,卻用他哥哥,是不便。相公但安心,必無此。」朴退以相語,皆以為可慶,邦直云何,余云:「雖使邦直自言,亦無以易此。」皆大笑。
朴又密奏云:「元祐生者已被恩,而死者殊未甄復,然此事當出自上恩。」遂擬定一指揮進呈,是日,遂如所指批降付三省。翊日,子開對,亦有劄子,上云:「已行。」蓋開不知朴已嘗陳及已有批旨也。
甲申,同呈環慶路奏,收到無主牛馬,未敢送西界。詔鄜延路牒問宥州,如委是西界走失,即具實關報,以憑送還。
再對,内臣武球,令吏部與合入差差遣。上云:「駕前用小杖子打人,及瑶華獄捶楚人,令說后知情者,皆球也。」太母云:「球進藤棒決責人,其子振進彈弓,令彈子雀,此豈是奉人主之物。父子如此,深可罪。」余云:「先帝後亦惡之,皆逐去。」【是日,卞降第二批答,不斷章。】乙酉,同呈邊奏。再對,放罷融州巡檢楊懋,令廣西詳懋所陳,罷胡田統制,依先降朝旨,以程建、黄忱措置備御蠻事。
又令諸路走馬二員處,各給一朱記,令禮部鑄造給付。以諸路有兩朱記或一朱記,不一也。
是日,三省以卞為資政、知江寧。又罷董必郎官,送吏部;又罷舒亶無為軍,與監廟。自十三日以上官均為起居郎,吴伯舉為少蓬,仍罷修史。密院再對,上諭:「王涣之可為史官。」朴又言:「伯舉既罷,鄧洵武亦當移易。」遂議以謝文瓘代洵武為右史。均及涣之皆史官,朴疑向所薦十人,唯文瓘未用,恐上有所疑,欲得余與安中同入一劄子,云向所奏舉可用之人,悉蒙收錄,唯文瓘末用,三省議欲以為右史,代洵武,及以涣之修史,來日三省進呈,伏望特賜俞允。遂從之。翊日,遂有成命。既而又以王祖道知海州。上又諭西府云:「伯舉亦與郡。」翊日,三省再禀,卻云且以祖道仍改兩浙提刑。公議皆翕然稱允。
唯蔡京欲增損潤色《五朝寶訓》,又欲辟官例,又乞以殿閣使臣為承受,及於資善堂置局,以都知梁從政、提舉内東門馮說為承受,【说乃上所親信,京所願交結也。】以御廚、翰林諸司供應。四月十九日,梁從政内中奏聞,奉聖旨,並依奏。十一日,龔夬對,極以為不當。尋降劄子付三省,三省十三日進呈,奉聖旨,只令依元降指揮校正繕寫進納,入内置局、及諸司供應、并辟官指揮更不放行。蓋夬以謂《五朝寶訓》及成書,何可增損潤色?兼所乞辟官苟非,其他人必妄生異議,以濟姦說。上亦深然之,以謂《寶訓》何可改也,故有是命。又逐方天若為建州推官,蓋京所辟官,意在天若爾。天若告詞云:「險陂凶邪,在所屏遠。圖書之府,非爾可居!」中外莫不快之。已而京復求對,以謂所謂增損潤色,非敢改也,但欲更增修未盡事迹爾。尋再降指揮,置局差諸司及承受等,並依四月十九日指揮,其五月十三日指揮更不施行,唯不辟官,及不得增損潤色,仍差徐勣、何執中同提舉校正。京又云:《五朝寶訓》三十卷,乞更增神宗一朝事迹,共修為《六朝寶訓》。而議者謂神宗史未成書,未可修《寶訓》。京又以謂史院编次可為,《實訓》事已備,但得旨便可成書,遂指揮令史院官同修《六朝寶訓》。京自復留,其交通反覆,機變百出,皆此類也。
丙戌,旬休。
丁亥,同呈熙河奏,已遣人齎蕃字招溪巴温。
又太原走馬魏允中奏,普寧軍糧不及旬。詔轉運司具析不計應副因依及更有無似此闕乏處聞奏。
是日,内批向子莘除閤門祗候。戊子,同呈邊奏。再對,内批罷吴靖方山陵都大管句及隨從元祐皇后等,悉以馮世寧代之。又内侍省乞羈管白谔,中批送五百里編管,得旨送唐州。余是日留身謝子莘除職事。上云:「此自是皇太后族屬,卿何所預。」因署陳白谔斷罪太重,上云:「小使臣,又本省云無例言事,須如此行遣。」余云:「亦曉聖意,然编管人逐便後三期方敘,與物停一期便敘極不同,願更留聖念,異日稍濶略常法與敘復。」上首肯而已。【簾前謝子莘,因曰:「族人多毁之,然實平穩曉事。」又言:「十二日從言在山陵,自當已入九分。」太母云:「待指揮。」】
陳瓘論《王荆公日錄》多言神宗所論與之不合,紹聖史官多编修入《實錄》中,批令三省參對進呈。
己丑,同呈邊奏及熙河修湟州曠哥一帶堡寨。余因言:「外議多云,青唐已棄,而尚固守湟州,道路陷遠,糧運難繼,公私困敝。臣亦知其如此,然今日并棄湟州,則必為夏賊所有;兼得鄯、湟皆不能守,岂不取輕夷狄?若今秋必稔,則邊計亦可支梧,以此不敢以為可棄。自紹聖以來,進築沿邊城寨,深入敵境,瞰臨夏人巢穴,以至會州正扼其右廂兵馬道路,及自來如天都、淺井之類,西人點集人馬之地,皆為朝廷有,乃所以制西人之死命。若常效順,則各守新邊;若稍跋扈,則稍有舉動,即逼近其巢穴矣。然新城寨須常為固守之計,若萬一夏人侵犯,如向者攻圍平夏城,十八日不能破,然後西人計窮力屈,卑辭請命。異時守備新壘,須悉如平夏不可破,則今日所得新邊悉可保守,若一處破壞,則邊計可憂矣。以此當深戒邊吏,嘗為十分備禦則為便也,其他道聽塗說皆不聽。」上深以為然,同列聞此論,亦莫敢不服。
是日,三省得旨,復司馬光、吕公著、文彦博、韓維等官職,唯彦博、珪、維悉復舊官職,餘復官而已,顧臨、錢勰及王汾、馬默亦復職名。
庚寅,同呈賜熙河京玉、安鄉二關名。
再對,閻安為入内班。路昌衡言河北備邊四事:禁軍習手藝人降廂軍,從之;修城池及軍器,悉已有旨;又言糴便不當令轉運司兼,固言紹聖中以轉運司兼糴便,深失祖宗法意。國初以河北沿邊十七州軍蠲減賦税,年計不足,故歲賜鈔錢二百萬,并十七州軍税賦,悉令糴便司專領,故轉運司不能侵漁,今併為一司,誠不便。上令諭三省仍來日同對時面陳,便可改。退以語三省,三省皆以為即復舊。余自紹聖中亦屢曾以此語,惇、卞等雖略曉然,亦終不能改。辛卯,同呈邊奏。又以劉奉世復端明、知定州;王欽臣復待制、知真定。師朴云:「向論邢恕、葉祖洽不可帥,令與東南一郡。」遂與恕守荊南,洽守洪。初,朴等議欲以杜裳帥真定,余以為不足稱此選,遂用欽臣。朴云:「向者余以謂欽臣得集撰、穎昌,外議皆以為過,故不敢及之。」余云:「昔者初復誠太優,今例無不復者,則欽臣終何可遏,況以人材比之,又非常之比也。」眾皆以為然。沖元云:「便須更照管,恐有一般者皆須復職。」余云:「楊畏是也。」眾皆云:「畏之罪當於上前及之。」既對,余言:「欽臣在元祐中事於吕大防門下,物議極多,不為無罪,但昨遷謫之人今皆牽復,則欽臣亦不可遏,然在外驅策無所不可,但不可在朝廷爾。」眾亦云:「與欽臣等更有楊畏,尤不可用。」惇云:「昔人謂之楊三變,今謂之楊萬變。以其在元豐、元祐、紹聖中反覆不常,唯利是附故也。」上默然。議者以謂奉世、欽臣皆復舊職,是元祐之人無俶慝皆當收用,而紹聖郎官如張行、譚掞輩,不足挂齒牙,亦皆逐去,恐未免如紹聖之偏,此為可戒也。余白同列云:「國势已定,紹聖險邪無能為矣。今日之戒,正在於矯枉太過爾。」有識皆以為名言。
是日,再對,以新廣西提刑譚掞體量措置宜州變事,以安化邊人累犯省地,殺巡檢使臣及兵丁僅千人,而經略措置未安,鈐轄雍斌等怯謬不赴敵故也。上云:「掞便可帥桂。」余云:「且令體量措置以觀其施設,若果有方略可用,帥之未晚。」上深然之。
壬辰,同呈范純粹許候見兄說赴任,又呈邊奏。
再對,令陸師閔體量鄜延。走馬奏西人燒毁堡子事,惠卿以為無,而走馬黄彦堅以為有也。
是日,聞龔夬有章擊京,送三省。【或言上曾詰夬云:「京罪狀有實迹否?」夬云:「臣亦得之人言爾。」聞者頗笑之。】
癸巳,同呈邊報,中黄安中言:馬城以書來言陝西事,内抑勒舊弓箭手投新邊,以舊地召人希賞。令體量有無上件事理,如有,即取勘奏裁。
又言軍人失訓練,令總管司檢察。
是日,三省云,夬章進呈訖。朴云曾上白,恐言者未已,兼來者必紛紛也。
甲午,上旨,令草定專委范純粹體量振恤河東流亡飢殍之人。遂同三省進呈,仍令河北、陝西帥准此。即得旨,依奏。三省欲行,遂送三省。
自癸巳日暮,大雨達旦,又終日乃已,滂沛沾足,但未知廣否。
乙末,旬休。【是日,陳瓘再對,擊惇,又論京罪。上以謂與卞不同,瓘極陳,乃稍以為然。】
六月丙申朔,以虜使弔祭見於皇儀殿,二府侍立,罷赴福寧臨慰,百官進名奉慰於皇儀門外,二府退歸。【蔣樞押都亭宴。】
丁酉,昭憲忌。【同日,淑德忌。】
戊戌,同呈熙河奏殿直孫毅落蕃歸漢。惇云:「毅落蕃初不奏,其他士卒不奏者,谅何可勝數。」余云:「毅乃轉運司差押茶往鄯州,為西蕃所虜,然經略、轉運司皆當奏。」各令分拆及更根究落蕃使臣、士卒,不以勘會了與未了,遂具姓名聞奏。【經略司云:毅妻有状,以不見毅下落去處,乞限究面勘。末到也。】
又以章永年句當賸員所。余云:「雖是惇無服親,然臣所知,惇初不預。」上笑云:「賸員所何足道,今後更不須進呈,只擬進可也。」遂擬旨。
再對,樂士宣辭免内侍押班,上稱其知禮。
又復王舜臣、李澤、李澄、康謂等差遣。以得旨敘官,路分以上與降一等差遣故也。
己亥,同呈王愍移河東總管。
庚子,初伏假。
辛丑,天贶節假。
壬寅,北使辭於皇儀殿,遂同二府赴垂拱。百官起居,又赴紫宸,同北使賜茶,朝辭訖,二府退歸。
癸卯,同呈熙河奏安鄉南城畢功。又奏把拶橋至湟州止九十九里。宗河【乃湟州也。】可通五板船,漕運道路通快。候安鄉北城畢功,令諸軍歇泊,至秋涼修瓦吹等三堡寨。
又奏趙懷德及三偽公主至熙州。
再對,環慶奏遣將官於新邊界,候以裏發窖藏解。詔勿令侵越引惹。
是日,以向氏女六日入内謝子莘除閤門祗候,太母令傳宣撫諭,及慰撫之語甚厚,又賜以御酒,并前嘗賜茶,當致謝,遂先於崇政留身。因言:「正月十二日《時政記》尚未進,蔡卞已出,欲約許將因留身進呈,又恐張皇,欲只進入。」上云:「累曾議定,只進入不妨。」余因言:「當日事出倉卒,太后聖訓先定,臣等但奉行而已,臣雖與惇等議論不同,然人臣義所當然,无足言者。然臣待罪政府已六七年,久妨賢路,加之衰殘空疏,无補朝廷,只俟山陵發引,便當伸前請,乞致仕歸,遂微志。」上云:「卿與眾人不同,卿何可言去。」余云:「臣幸會陛下,踐祚之初,受遣定策,預聞大議,在臣遭遇可謂千載一時。非不懷戀聖世,然因循尸素已久,必待如章惇、蔡卞而後去,則於臣進退之義實所未安。臣於此時得不以罪戾而去,陛下於臣之賜厚矣,必待有罪乃許其去,亦非所以保全老臣之意。」上云:「累與皇太后言,卿在密院宣力累年,今日與眾人不同,無可去之理;亦嘗與言事官論及此,卿豈可去。」余云:「陛下眷厚,朝廷驅策之意固如此,在臣進退之分,亦不得不然。」上又云:「密院赖卿久矣,岂可去。」余云:「密院既無邊事,人人可為,何必臣而後可。然臣今日未嘗喋喋上煩聖德,俟山陵乃敢請。」上因言:「邊事雖已寧,自韓忠彦是元祐中同棄城寨者,恐所見有異。」余云:「臣亦察知忠彦意,常云,今日邊面濶遠,難照管。然今日城寨尤不比前日,不惟不可輕議棄捨退縮,若備禦不至,異時西人萬一犯順,若一處為西人所破,則邊計便須動摇,此不可不慎。」上深然之,云:「若破卻一處,則他處皆動摇必矣。」上又云:「茶馬事亦不可罷。」余云:「茶馬歲課二百萬,元祐中所不能廢,今若罷去,則邊費及歲買馬二萬疋將何以給?」上又云:「不獨茶馬,免役法亦不可改。」余云:「元祐罷免役,天下百姓以為不便,皆願復行,何可改。然不獨免役,常平法亦不可廢。」上云:「此四事且總說與韓忠彦,或因奏對時,對眾說亦不妨。」余云:「臣且當以聖意諭忠彦,俟將來章惇赴山陵,臣當對眾更敷陳上事。」上又云:「近所擢言事官,多紹聖中失職之人,恐懷忿心,議論或過當,卿等可亦說與勿令過論。」余云:「宰執與言事官無由相見,臣無由傳達此意。」上云:「多卿等所屬,岂不令人說與?」余唯唯。余又云:「言事官固難戒以言事,其議論過當亦必不免,但斟酌取捨在陛下爾。其次則宰執當上體聖意,每事持平,處以義理,則言者亦足戒也。」余又請問朱彦何以罷御史,上云:「無他,只是令改郎官。」余云:「所陳必有不足以當聖意者。」上云:「有一劄子亦好,只是論議與陳瓘等不同,故不欲處以言職。」因盛稱陳瓘論議多可取。余云:「龔夬亦强果敢言。」上亦稱之。師朴曾報,上云:「彦奏對無取,兼所見有異,不宜處以臺職。」然不曾請問其詳,故余復及之。余又云:「外議亦疑彦為徐彦孚、吴居厚所薦。」上云:「此亦不妨。」遂退。至簾前,具陳:「子莘妻入謝,蒙聖恩傳宣撫諭,又勞問丁寧,臣何以仰稱聖眷。」遂再拜。太母云:「亦曾說與,令以上尊歸與父作上儀。」余云:「上感聖恩。亦曾蒙賜茶,以外廷不敢具章表稱謝。」因言《時政記》如上前所陳,亦許令進入。余又言:「臣當日與蔡卞並立,聞卞云:『在皇太后聖旨。』卞卻曾於簾前自云:『當依皇太后聖旨。』與臣所聞不同。臣今來不敢更改,但依實云『在太母』。」亦然之。
甲辰,同呈押班馮世寧磨勘改延福宫使。
又令胡宗回常優加犒勞及照管趙懷德并三偽公主,以昨日上旨令草定也。
再對,以李昭珙押賜夏國登極銀絹各一千五百,用治平四年例,以六月差官。
以樂士宣為山陵行宫巡檢,替閻安,以安權提舉修内司。近以閻安為入内押班,以樂士宣為前省押班,皆中批也。
是日,上又言:「三省文宇多遲滯。」余云:「以經歷處多,三省六曹皆得一兩日限,又有假,故每一文字須旬乃可出。」【昨日獨對,上已及此,頗患其留滯。余云:「三省天下政事根本所在,忠彦才力雖不足,頗聽人言语尔。」】上云:「三省與密院文字,多少相較幾何?」余云:「密院十分之一二爾,尚書省乃萬機所在,密院邊事息則益少,非其比也,逐日進呈文字不過一二内臣及武臣差除爾。三省議論、所降號令,无非繫天下休戚,以至進退人材,區别中外臣寮奏請是非,無非大事,岂密院所可比。」上亦矍然。余因言:「近聞陳瓘論司馬光等復官,不知為有罪無罪,不審聖意以為如何?」上云:「三省云何?」余云:「三省未嘗與臣語及,臣亦不敢預議,不審陛下以光等為有罪無罪?」上云:「莫須是有罪。」余云:「聖意如此,臣乃敢盡言。紹聖中以光等有反逆心,謀廢立事,天下皆以為冤。至於詆毁神宗,變亂法度,則事迹具存,岂得為無罪?如光論免役法,以先朝為剥膚椎髓,岂不是詆毁?而免役之法,天下百姓以為便,而光以為不便,必須毁廢而後已。又如蘇轍章疏云:『鹿臺之財聚而商亡,洛口之倉積而隋滅。』是以神宗方紂及煬帝,可以為無罪乎?紹聖中,邢恕嘗謂臣言,『司馬光以人臣挾怨,與神宗為敵,方元祐秉政事,神宗所行法度,不問是非,一切更改;所用人材,不問邪正,一切斥逐。此其罪已不可勝誅,若言他有反逆心,則是冤枉。臣訝恕之言頗合公論,遂具陳於大行前。大行云:『卿前雖如此說,他別處說得不同。』恕其他姦言,固臣所不盡知,若如此言,則論光之罪可謂當矣。」上深然之,令具以此意諭三省。因言:「大臣及言事官議論亦有偏者,悉以諭三省不妨。」退遂具以聖意白三省,莫不悦服。余又為上言:「元祐之人憤嫉熙寧、元豐之人,一切屏斥,已失之偏;紹聖用事者,又深怨元祐之人,故竄斥廢黜無不過當,其偏則又甚矣。今日陛下方欲以大中至正之道,調一兩黨,則但當區别邪正是非,處之各得其所,則天下孰敢以為非者。若今日但知收復元祐之人,退黜紹聖之人,則不免又偏矣。如此,則與元祐、紹聖何以異?非陛下所欲扶偏救敝、持平近厚之意也。兼臣累聞聖諭,及皇太后亦曾宣諭,以謂有甚熙寧、元豐、元祐、紹聖,但是者則用,不是者則不用,更不必分别此時彼時。若人臣皆能體行此意,則無不當矣。」是日,上諭:「韓忠彦頗平直,李清臣議論極偏,宣仁時事無不是者。」但諭三省云:「朕意以謂大臣中亦有偏者,不須指名也。」又云:「黄履論事亦偏。」又云:「陳瓘論司馬光事,已是曾令换劄子來。」然聽不審也。【又言上云:「坤寧多不利子孫,不若留在娘娘宫中撫養。如姐姐年長,尚且不育,不可令在福寧。」姐砠謂太母所生延禧公主,十二歲卒。】
是日,太母云:「皇子未滿月,極惺惺,會笑,認得老娘嬭子。」
余既退,亦略以上論清臣之語諭朴,并以四事諭之。
乙巳,旬休。
丙午,同呈邊報。
再對,以向子英為環慶第五副將,從苗履所奏也。上云:「太后欲召歸。」余云:「子英得將官,必未願歸。」至太母前亦然之,余云:「若歷將官後,卻召歸不妨。」【是日,召范純禮諭以上論言事官懷忿過當之語。乃范嘗以此開陳也。】
是日,同呈訖,余遂云:「前日已盡以聖旨諭司馬光等事諭三省。」朴遂出陳瓘奏進,上云:「如前日宣諭。」余云:「三省亦皆以為當。」惇云:「如此更無可施行,只進呈訖。」余云:「但是非之論未見於文字,莫可著於《時政記》否?」朴云:「莫須别撰光與公著告命?」上云:「不須,但貶邢恕,於恕告命中具載此諭,則天下皆知之矣。」余云:「聖諭甚切,此臣等思慮所不及。然恕便須行遣。」朴云:「不知如何貶?」上云:「重貶。」或云散官安置,余云:「恐太重,其以有分司某處居住。」上及同列皆然之,遂令以少監分司、均州居住。初,上云與善地,或云滁,或云隨,惇云:「恕曾知隨州。」遂處之均。朴云:「仍須令曾肇命詞。」上云然之。再對,上又丁寧,令諭肇且與明白撰詞,須明著其有罪無罪乃是。尋以簡白開,都堂亦召開面諭。是日,開適當制。【初议,雖不當制亦合草词,开云:「若不當必不草。」】丁未,同呈邊報。再對,移高偉大名都監,劉石淮東。【朴所禱也。】上又諭云:「密院無事,非三省比。」余唯唯而已。
戊申,同呈邊報,宥州牒云:「已戒約邊人不得侵犯漢界。」
再對,以李昭珙知甯州,又以賈嵓子說為看班祗候,仍不候有闕。
己酉,同呈詔胡宗回,令更多方招誘溪巴温、郎阿章等出漢。
又令鄜延候西人差賀登人使,即依例報以天寧節名及日月,再等以御批。
陶節夫奏,乞即移舊弓箭手耕並邊新田,中批以為可取,尋檢會已累有朝旨,令陝西、河東諸路依詳累降朝旨及臣僚所奉施行,仍取情願,不得抑勒。
又以向子華知恩州。
是日,因語及肇所撰邢恕詞,蔣亦誦其語,上云未見,令余寫一本進呈,以翌日月望不奏事,遂寫進入。
庚戌,月望,赴福甯、内東門臨慰如常儀。【是日,上谕:「見邢恕词,極好。曾肇恁地會做文字。」蔣對云:「好箇翰林學士。」余默然不敢答。
辛亥,同呈李譓奏湟州利害,胡宗回相度聞奏。
再對,依三省已得指揮,逐月進堂除差遣及兵將官、知州軍揭貼簿書。
是日,聞龔夬擊京,上甚愠夬,云:「夬所陳皆曾布之語。」夬既自辨,遂請去。然余實未嘗與之通聲聞,蓋小人及近習造謗爾,雖上旨令諭言者勿過,余亦未嘗以此語之,蓋素未嘗交通也。
壬子,同呈邊奏。再對,以河北增置廣威,保捷二萬餘人,舊軍分每指揮例百人,而在京禁軍見闕萬餘人,遂令河北監司及安撫司,揀選願升换在京軍分者,發遣赴軍頭司。蓋欲銷廢舊人,免添新軍分,重疊縻費廪給也,新軍廪給出自西府,舊軍銷減,則逐旋計所減,令運司管認故爾。
又以麦文昞句當翰林司,對移向子履句當軍頭司,以兩人皆願移易也。上以子履太母姪,許之。太母云:「不知了當得否?」余云:「同職五六人,必無不了。」
癸丑,同呈邊奏,范純粹乞朝見,許之。
是日,龔深之來言,得之外議,云近習極不樂,有「無震主之功,而有震主之威」之語,渠亦戒以勿與事,云:「韓、李皆上所新擢,尚且退縮,何必管他!」又云:「但戢斂必無事。」又云陳瓘言,親聞上語,云余與劉友端嘗共事。余帥河東,友端作走馬,同官三年,及其親近,未嘗與之接,其職事亦無西府干預者,修造土木之事,皆三省所行,未嘗有交通之迹。余笑謂深之云:「若能與友端交通,紹聖、元符中作相久矣。」余比亦見范彝叟,云:「上有涵蓄,恐徹簾後必有所為。」又云:「且看祔廟後舉措如何,便可見矣。」然不知所謂涵蓄果何人何事也。
甲寅,无同呈。自邊事以來,蓋無日不同呈,自爾邊鄙無事,稍稍希濶矣。
再對,以閤門祗候歐僅覃恩改供備當職,乞用先朝隨龍恩例除通事舍人,上黾勉許之。
是日,朴云昨日錯與挽詞同降出龔夬三章,一乃擊惇者,一擊京,一乞出惇,遂收之,朴亦未見。今日惇欲留身,既而三省對,具道,上云:「是誤降出,卻令進入。」惇遂留,再拜而退。是日,西府見太母,太母即笑云:「昨日卻誤降出龔夬文字,論章相事極子細。」又云:「已知朝廷待山陵後責降惇不易處。」又云:「是日打揲文字是一老内臣,文字上自批鑿云『不出』,卻誤降出去,亦須行遣。」
乙卯,旬休。
丙辰,同呈牵復前陝漕已宜官。
再對,以傳宣添長入祗候殿侍二十人,當如先朝,權令祗候轉員日正撥入額,免僥倖。上從之。
以閻安再任皇城司。
是日,朴於垂拱及簾前留甚久,云:「言者不可沮折。」上云:「未嘗折他。」開又聞朴多方以言探試上語,恐有所疑,即開陳,然終無之。朴又云:昨在外,保全及召還皆余之力,何敢隱也。開云:「家兄但急於體國爾,其用心豈有他也。」因言其自有求去意,朴堅以為不可。然余請去之心久矣,亦不問毁譽如何,但欲引分奉身而去爾,岂能更與小人紛紛計較口舌也。開所聞大約與所聞略同。近黄安中又云,上目送西云:「大臣不可立黨。」安中殊憂之,然余云不辨也。上近見孫谔論京未去,云「賞罰未明」,上云:「亂道!」谔奮然便欲拂衣,為眾所止,而邦直勸止之尤力,又嘗面沮夬,故朴有所陳。丁巳,无同呈。是日,以王舜臣權發遣蘭州,以康謂卒故也。是日,三省以陸佃權吏書,張舜臣為吏侍。朴云:上稱舜臣老成平穩,又稱純禮、子開,皆以為可用,故稍稍進之。純禮嘗言宣危,謂余、開亦已入疑,然與朴所聞又有異矣,未知何如也。
戊午,赴南郊,宿齋,告元祐皇后復位。
己未,五鼓行事,畢,黎明,还西府。
庚申,末伏假。是日晚,批出,以子開為翰林學士。是日晚,大雨。自入夏數雨,山陵橋梁道路多壞。【是日,清臣奏,乞不令胡宗回同相度湟州。上云:「主帥豈可不與議,如三省職事,令他人相度,而三省不與可乎?」遂默然。余云:「宗回於此不與議,則難責於守御。」上亦然之。】
是月十三日榮陽、汜水、鞏縣皆大水,漂溺居民,壞汜水行宮,而雨殊未已。
辛酉,同呈鄭居簡言:「湟州地險隘,當罷都護府、安撫使之名,令隸屬河、蘭州,以省餽運。」詔遣新陝西運判都贶與胡宗回同相度聞奏。
再對,上諭以已除肇翰林學士,余云:「臣倉猝未敢稱謝。」上又稱范純禮云:「當遷一學士兼承旨不妨。」余云:「自有韓縝、曾孝寬例。」退以語朴,云必批出也。
是日,令陳安止、劉子方不迴避。
又上殿劄子,侍郎以上進呈,小事擬進,餘更不進呈。
壬戌,同呈郝平奏,會州城壁醋醎,不可為城,乞以青南訥心為州。令都贶一就相度聞奏。
再對,預戒河北州郡,歲終差官點檢城壁樓櫓等。
差曹誘權管句馬步軍,以誦從靈駕西行也。
又差段緘梓夔都監。緘乃陸佃及子開所稱也。
是日,遂留身謝上除子開禁林。因言:「孤遠之士,被遇神宗,兄弟三人皆為舍人,而臣偕肇皆作禁林。」又言:「衰朽當請歸老。」至簾前亦具以此陳之,簾中云:「三人皆同父,亦盛事。」癸亥,同呈邊奏。
再對,差楊應詢天甯節接伴北使。
甲子,无同呈。以劉交句當軍頭,同梁安禮皇城司。
又呈鄜延已依御前劉子收瘗骸。上云:「因看曾肇所進神宗德音有此指揮,適在皇太后殿中,前有筆硯,遂草率此指揮行下,皇太后云:『只熙河路否?』朕欲徧及諸路,仍并漢蕃人遣骸收瘗,并遣中人往句當及致祭,作水陸。」余云:「正與神宗手詔一般,神宗詔云:『朝廷子育四海,所當惻隱。』乃不問漢蕃也。今更及諸路,則又廣矣。」【是日,余欲辭所賜,而眾不欲,遂已。清臣獨免,當日批令改,遂受之。是日,蔣私忌不入。】
乙丑,旬休沐浴。
七月丙寅朔,赴福甯臨慰如常儀。
丁卯,南北郊奏告啟,不坐。
戊辰,進讀謐册,休務,以疾不入。
己巳,在告,皇太后遣中使曾燾,以將罷政,賜金二百兩、拂林玉帶一、銀合并帕全。【惇以下玉帶皆一等,唯宰相多金一百两。】是日,中使來,方知余實抱疾。
庚午,上遣中使黄希叟賜食宣問,太后亦然。余謝以太后止七日垂簾,余雖病,須勉强入對。來使增十千得百,不收。【例五千以兼太后撫问,故倍之,皆不收。】
辛未,朝崇政并簾前,皆問聖體,曲謝密賜。
同呈戒諸路帥臣,常切備御親邊。【余自草定,清臣初亦異议,上深然之余所请,遂默然。】
又詔熙河,許溪巴温、小隴拶等不赴闕。
再對,上勞問疾苦。以三省奏黜梁惟筒、陳衍親黨文字進呈,上令留中。又以惟簡及衍子并中人楊傅尚編管在海南,稱在全州,上旨悉令放逐便。壬申,同呈邊報。再對,以劉程為益鈐,以王存知石州,和诜嵐州,王詰岢嵐。又以向宗禮為京西南路都監,楊和為廣東。
至簾前奏事訖,遂敘陳:「自爾遂不肯得侍慈顏。」因拜辭,太母亦慰諭云:「皇帝聰明,更赖卿等輔佐裨補,賞罰不可失當。」余等唯唯而退。
癸酉,啟攒前三日不坐。甲戌,亦然。
乙亥,赴福寧晚臨訖,宿樞密院,是夕,三省皆宿於禁中。
丙子,卯正一刻,起鼓,自爾日赴福寧奠。
庚辰,月望,奠慰如常。
辛巳至癸未,日赴臨,遂宿密院。
乙酉,卯初三刻,發引先行,啟奠,升龍輴,訖,行祖奠禮,上及后妃哭送至端門外,行遣奠訖,又讀哀册,訖,遂行。三省、密院祭於城西,午正後,大昇轝至板橋,遂奉辭,訖,歸府。
丙戌,入慰。
●跋
按:曾子宣,《宋史》在《姦臣傳》。子宣於哲宗元祐八年六月同知樞密院事,元符三年十月入相,崇寧元年六月罷相,先後在政府九年。此錄記在政府奏對之事。世無傳本,於《永樂大典》錄字韻中鈔出,止存七、八、九三卷,實元符二年三月起,至元符三年七月止,一年四月中事,不知原書幾卷。按晁氏《讀書記》,有《曾相手記》三卷。紹聖初,元祐黨禍起,曾布知公論所在,故對上之語多持兩端,又輒增損,以著此書。陳氏書目有《紹聖甲戌日錄》一卷,《庚辰日錄》一卷,南豐曾布子宣撰,在政府奏對施行及宫禁朝廷,均非九卷。此後至罷相,尚有兩年,恐不止三卷。布權譎自喜,議論多偏,然時以元祐、紹聖均有所失,欲以大公至正消釋黨禍,較之惇、卞之徒,究屬天良未昧。李仁甫《長編》每據以删潤。錢潛研謂:《宋史,姦臣傳》宜進史彌遠、史嵩之,而出曾布。其論至公。所載多當時語氣,夔指章惇,朴指韓忠彦,左轄指蔡卞,右轄指黄履,鳳指許將,文筆亦爾雅。《長编》盡於元符三年二月,以後五閱月,皆《長编》所無。浙局補《長編》未見此書。不詳者多,雖零璣斷璧,亦天壤内罕見之書也。宣統庚戌天贶節,江陰繆荃孫跋。◎
出《全宋笔记》第一编·八 朱易安 傅璇琮 主编 郑州 大象出版社 2003年10月
附錄:
曾布字子宣南豐人也幼孤學於其兄鞏舉進士熙寧初王安石執政薦之因上書召見論事合意遂除崇政殿說書遷集賢校理檢正中書六房公事新法青苗助役皆布與吕惠卿建議安石嘗曰法之初行異論紛紛始終以爲可行者吕惠卿曾布也始終以爲不可行者司馬光也餘人則一出焉一入焉爾擢修起居注知制誥拜翰林學士兼三司使七年大旱詔求直言布論市易掊克之虐落職出知饒州徙潭州復集賢院學士知廣州元豐初以龍圖閣待制知桂州進龍圖閣直學士知秦州又知陳州移慶州復入翰林尋遷户部尚書元祐初除龍圖閣學士知太原府歴真定河陽青州瀛州哲宗親政復入翰林遷承旨兼侍讀擢拜同知樞密院事進知院事時章惇爲相斥逐元祐臣僚士心不附布詭情辟致名士如陳瓘張庭堅悉羅致之會哲宗升遐欽聖憲肅皇后召宰執問誰可當立惇有異議布奏惟太后令惇由是得罪一日中使召蔡京鏁院拜韓忠彦左僕射京欲刺探徽宗之意徐奏請曰麻詞未審合作專任一相或作分命兩相之意徽宗曰專任一相翌日京出宣言曰子宣不復相矣已而復召曾肇草制布拜右僕射制曰東西分臺左右建輔蓋有爲云忠彦既爲左相柔懦天下事多決於布議以元祐紹聖均爲有失欲以大公至正消釋朋黨明年改元建中靖國邪正雜用忠彦遂罷去布獨當國漸進紹述之說明年又改元崇寧蔡京於是召用爲左丞京與布異會布擬陳祐甫爲户部侍郎京奏曰爵禄者陛下之爵禄也奈何使宰相私其親布之婿陳廸祐甫之子也布忿然爭辨乆之聲色稍厲於是温益叱布曰曾布上前安得失禮徽宗不恱而罷翌日爲御史所攻布由是得罪罷爲觀文殿大學士知潤州尋落職提舉太清宫太平州居住又降司農卿分司南京又以嘗薦舉官趙諗而諗反責散官衡州安置復以棄湟州責授賀州别駕又責廉州司户參軍移舒州復大中大夫提舉崇福宫以卒贈觀文殿大學士諡曰文肅(四庫全書·史部·別史類·東都事略卷九十五)
曾文肅公布傳 實録 (宋)杜大珪 編
(四庫全書·史部·傳記類·總錄之屬·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下卷二十)
大觀元年六月乙卯太中大夫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宫曾布薨布字子宣南豐人幼孤學於其兄鞏擢嘉祐二年進士第熙寧初韓維知開封府自海州遷仁縣令辟監本府檢校庫王安石始執政亦薦之因上書召見論事合意改太子中允崇政殿説書兼檢正中書戸房公事遷集賢校理判司農寺兼檢正中書六房公事新法青苗助役皆布與吕惠卿建議安石嘗曰法之初行議論紛紛獨惠卿與布終始不易餘人則一出焉一入焉爾特修起居注遂為右正言知制誥直學士院尚書禮部為翰林學士兼三司使初韓琦上疏論新法之害神宗稍悟七年大旱詔求直言布論市易掊克之虐落職出知饒州徙知江陵未赴改知章州十年復集賢院學士知廣州元豐初復龍圖閣待制知桂州進龍圖閣學士徙知秦州過闕留判將作監未幾復出知陳州移知慶州官制行為朝奉大夫母喪服除召為翰林學士聞神宗遺制奔赴京師尋為戸部尚書元祐初除龍圖閣學士知太原府移知真定河陽青州瀛州哲宗親政自瀛州徙江寧入對復為翰林遷承旨兼侍讀擢同知樞宻院事還知院事時章惇為相斥逐元祐臣寮士心不附布詭情弊致名士如陳瓘張庭堅居門下欲以傾惇會哲宗升遐欽聖太后召宰臣問誰當立惇有異議布奏惟太后處分徽宗即位召韓忠彦為相惇既逐布以定策功拜右銀青光禄大夫尚書右僕射忠彦柔懦天下事多決于布議以元祐紹聖均為有失欲以大公至正消釋朋黨明年改元為建中靖國邪正雜用忠彦遂罷去布獨當國漸進紹述之說明年又改元為崇寧蔡京於是召用而布亦得罪矣崇寧元年閠六月罷觀文殿大學士知亳州九月落職提舉亳州太清宫太平州居住十月降授中大夫守司農卿分司南京依舊太平州居住十二月責授武秦軍節度副使衡州安置二年責授賀州别駕又責授廉州司戸叅軍四年量移舒州五年復太中大夫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宫任便居住大觀元年卒于潤州私第累復光禄大夫觀文殿大學士諡文肅
曽布字子宣肇字子開建昌人皆居丹徒(案至順鎮江志布建昌人與此書合輿地紀勝作南昌人與此書異又考方輿勝覽布于熙寜初守潤州有宅在千石墟之東今為統制司酒庫)國史有傳布薨諸子避亂徙居肇八子統最知名統字元中以恩補太廟齋郎調州縣官以黨人子輒罷父喪服闋管在京編估局改秩復從外補久之以禮部尚書蔣猷薦除福建提舉常平改京東未赴而提舉常平罷(案宋職官志建炎元年罷提舉常平二年復置旋罷)髙宗駐蹕揚州召為工部員外郎南渡除廣東提點刑獄時隆祐太后至虔州從衛軍潰其將傅選以萬人據郴州且趨嶺外或勸統避之統曰韶當賊衝巳若先去即人人奔散賊勢張矣且其麾下皆我師未必人人有叛心招之宜定乃遣人矯太后旨安撫之果受命一路遂安入為屯田員外郎時秦檜為相置修政局兼檢討官統言丞相佐天子理天下事事無不統何局之設後竟罷遷樞宻院檢詳諸房文字左司員外郎擢殿中侍御史賜出身首上章言陛下即位六年之間論相者七人一有進退則自臺諌侍從百執事隨以陞黜適足以使比周成風公道蔽塞乞明詔大臣消朋黨之萌開公正之路政無先後惟是之從人無彼此惟才是用繼論宋煇交結宦官不可尹天府霍蠡刻薄不可専財計遷秘書少監乞復史館修撰之職又遷起居郎乞依故事直前奏事與時相忤以秘閣修撰出知秀徽饒三州中間嘗議召用會有欲行手實法以五等出賣户帖者巳而手實不行但據籍髙下輸錢給之統言不可復與時相忤命遂格饒州召還除太常少卿又除殿中侍御史未上拜諌議大夫論經制使本户部之職不必更置一司淮南為吳會屏蔽宜且蠲經賦諸路將兵恣横宜稍還節制于州縣臨安和買蠲閣之數不宜均敷于本路皆見施行會足疾懇祈補外除徽猷閣待制知婺州卒于嚴州年六十七歸塟金壇縣方山之原統文獻故家藏書素多紹興間重修國史諸老淪謝無所訂正成書不繆足以傳信統之力為多四子恂字孚仲其孫見居金壇惕字强仲子■〈日奐〉為吏部尚書嘉定中卒亦塟金壇以徙居常州不載(四庫全書·史部·傳記類·總錄之屬·京口耆舊傳卷二)